温泉庄子比外边热上一些,仆从都退下后,纪襄握拳捶他,呵斥道:“放我下来。”
司徒征依言,将她放下,却又牢牢拉着她的一只手。
纪襄要被他弄糊涂了,放眼望去,眼前白雾渺渺,热气蒸腾,花木扶疏,一花一木是遮挡以及分隔开温泉的天然屏障。
他凭什么觉得,在他给她看脸色不理她,一句话不解释就将她带出行宫后,她还能陪他一起泡温泉?
纪襄喜欢他,她清楚自己已经喜欢上了他,所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反复回想他们过去相处的时光,会因此难过落泪。
眼下对着沉默不语的司徒征,她红了眼圈,没有试图去甩开他的手。
她很不擅长争执,平复了一会儿纷纷乱乱的心绪,尽量平静地开口:“你带我出来,究竟是有什么事?若无事,烦请你派个人送我回行宫。倘若你有话要说,还请你直说吧,我猜不出来。”
司徒征的视线,定在她红了的双眼上。
纪襄侧过身,飞快用手抹了一下。
他抱起她,将她抵在一颗树上。司徒征深深凝望着纪襄,试图将自己原本已经理清了的想法,告诉她。
但把她从行宫里抱出来,本身就不是理智的行为。
他很确信自己现在神智清醒,但类似于昨日醉意的一种感觉却渐渐泛上来,让他很难对着她说出日后该当如何的话。
纪襄双脚悬空,和他四目相对。初冬的阳光,是淡淡的金色,给眼前人的轮廓描摹上一层暖光。他突然垂首,埋在她的颈窝里,含糊道:“我不高兴。”
她疑心自己是听错了,轻声问道:“你说什么?”
“我不高兴。”他重复了一遍,抬起头,和她再次目光交错。
他这张憔悴不少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平静稳重,双眼直直地看着她。
她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一时间什么都没有想。
纪襄摇了摇头,别过脸去不看他:“你为什么要和我说?”-
太子和尚书左仆射杜道全商议完事,命人好生送
出去,又让人将在一旁偏殿等待许久的顾明辞带了进来。
顾明辞飞快地回禀了镇北侯谢宪儿子和谈家子打架的事,哈哈笑道:“这事谈家竟然是白白挨打了。”
太子皱眉,思索片刻后不置可否,问道:“司徒他人呢?”
“不知道。”顾明辞老老实实道,“我原本想和他一起来,但是听他随从说他不在行宫。”
太子若有所思地摩挲手指,问道:“明辞,你有没有觉得,司徒征最近不大对劲?”
二人都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伴读,都在他的府卫率中,可以说是最信任的两个人,肝胆相照。太子无意窥探二人私下里在做什么,但司徒征最近
起初他以为是和司徒征多年不见,他性情有所改变。
司徒征确实有所改变,比从前还要严肃正经几分。
是以,显得他之后一些举止,不大合乎情理。
譬如在来行宫路上,司徒来找自己回禀一件事,看到芳清和几个女眷也在,原本他应该立刻告退了,当时竟然停在了门口。
他这官职,和守门可没有干系。妹妹邀请他一道进来用膳时,他用护送表妹和纪姑娘回去当了借口,他当时还以为是司徒征避嫌不会进来,又委婉给妹妹留点面子,才这么说的
但他为人如何,太子十分了解。仔细一想,若是真需要护送,他会安排人去,哪里会真给两个姑娘当护卫?
还有上回马球赛,他知道司徒征球技数一数二,但通常懒得使出全力,也不喜欢和人冲撞。
狩猎时,他又和章序起过争执。
太子脑海中,倏然浮现起在宫里,司徒征大步拦住自己,代替自己去了水榭时的冷峻模样。
顾明辞打断了太子的思绪,道:“他约摸是心情不好吧?至于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太子心内冷哼,也是,看上了一个已经有婚约的姑娘,心情能好才怪。
顾明辞道:“说起司徒,我倒是想起他说过他在司阳有个温泉庄子,若我们要去,随意去就是了。今日天气不错,殿下不妨和太子妃一道去泡泡?”
太子随意道:“她去和友人聚会了,你随我一道去吧。”
在行宫里待久了,出去松散松散也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