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这么小的女孩服侍自己,纪襄羞赧。她已经说过不用给她端早饭了,偏偏杏儿十分坚持,每日都给她送进房里,等她吃完,再拿出去立即洗了。
“杏儿,你真的不用给我端进来的。”纪襄将一个蛋剥好,递给她。
小姑娘想吃又不好意思,纪襄又送了一下,她才道谢接过。
白粥不稀不稠,咸菜是自家缸子里腌制的,味道鲜美。
“刘姨已经出去了?”
杏儿一边吃一边点头,含糊不清道:“我娘一大早就出去了,姐姐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我和你一道做吧,你教我。”纪襄会做点心,但对于如何点柴煮饭,一窍不通,也不会用柴火灶。
杏儿用力摇头:“姐姐不行的,我娘说了你是我们家恩人,不能让你干活。”
纪襄道:“我在这里也没事情做,你让我看着你做饭吧。”
杏儿这才点头,抢过纪襄吃好的碗,一溜烟跑了出去。
她失笑,开始收拾床榻。在这里她也不用见外人,简单梳了个发髻后,仔细收拾了一下屋子,出去看了眼杏儿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就坐在她身边,发呆。
杏儿母亲刘翠玉是她母亲出嫁前服侍了十年的婢女,和母亲一起长大。母亲远嫁,而刘翠玉年纪到了,没有跟着来京城,在当地嫁人了。
谁料那男人骗了她,他其实还有个大儿子在外。等男人意外死了,这儿子来将她们赶走了。她娘家愿意收留她,但不愿意再养一个两岁的女童,让她扔了。
她舍不得,想起以前服侍的主子心善,花光了盘缠上京来找。
那日,恰好是纪襄难得出宫回京的日子。当时她十三岁,易氏不愿意处置前头夫人的事,就让她去管。
刘翠玉万万没想到隔着千山万水,她曾经的姑娘竟然已经死了十年了。
她抱着女儿,二人都是面黄肌瘦,风尘仆仆。
纪襄当时没想这么多,就算她不是母亲曾经的婢女,她也愿意帮衬几分。她给了银钱,至于让她们留下,纪府不是她说了算的。
刘翠玉选择了在京城附近安置,她认得几个字,给纪襄写了简单的感激的信,送到了纪府。纪襄是许久后才看到的,知道她们的住处,她是外来的,不能再分田,但是在镇上找了个浆洗衣裳的活计,加上纪襄给的银钱,足够过活了
二人保持着约摸一年一次的通信。
在行宫她伤心欲绝,听骊珠说起去果园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这里。
她很需要平淡宁静的日子,远离勾心斗角的宫廷血腥,也远离那个男人。
纪襄想过,她若是要一个人住,难免有租赁买卖的契约。虽然她不觉得会有人如此费心找她,但如果要找,会发现的。
给刘姨寄信不难,她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她在这里住了三日,除了母女两都拼命拦着她做活外,她还有别的忧虑。
听刘姨回来说,这几日都有官兵在镇上搜查。有人说是有逃犯流窜在外,有人说是朝廷追捕逆党。她在几间客栈洗衣,说客人都要仔细盘问过籍贯和路引。
纪襄怀疑是来找她的。
但她给骊珠她们的信里都明确说了,不用找她。何况,她们也不像是能这么快调动禁军的
纪襄突然想起了司徒征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对长公主说的。
她抿抿唇,站起来,抢过杏儿手里的扫帚。
杏儿想抢回来,纪襄笑道:“我坐着也无事,还不如动一动呢,你去玩吧。”
闻言,杏儿摇头。她跟着母亲相依为命,更小的时候被带进镇上,母亲在一旁洗衣服,看着她。等她五岁后,就留她独自在家里,扫地,打水,自己做饭。
她知道这个姐姐曾经给过她娘一笔银钱,让她们活了下来,哪里能让她干活?
纪襄已经扫了起来,对快哭了的杏儿叹了口气,将扫帚还给了她。
小姑娘接过,这时,外边突然传来马蹄声。
村里没一个人家里有马的,纪襄小声道:“杏儿,你去门口看一眼是谁。”
她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到简陋的厨房里。杏儿没一会儿小跑到她身边,道:“有很高的几个男人来了,看起来都很凶。有点像官老爷。”
纪襄一惊,然后打开灶旁一块同样颜色的砖,跳了下去。
她之前是听刘姨交代过杏儿的,她需要躲人,不能被别人知道她们家多了一个姐姐。而这里是刘姨之前给杏儿准备的,若是有陌生人来,躲起来。财物可以损失,人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