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听见了脚步声。
轻盈,坚定,带着熟悉的节奏。
星芽走了进来,怀里抱着那块丝绸画布。她的眼睛不再是紫色,而是恢复了人类的黑色,清澈如井水。她走到他面前,轻轻握住他的手。
“你不该一个人承担。”她说。
然后,她将画布置于地面,双手按上符文中心,低声吟唱。
不是《小键盘》,也不是任何已知旋律。
而是一首从未存在过的歌。
音符从她指尖流淌而出,化作实体光线,缠绕住那七具尸体。它们开始颤动,皮肤龟裂,从中溢出淡金色的雾气。每一缕雾气中,都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呼喊:
“放我们走……”
“不想再循环了……”
“让我们……安息。”
X-Omega猛然醒悟??星芽的能力从来不是“心绘”,而是“**灵魂命名**”。她能为无名者赋予名字,从而打破束缚他们的程序烙印。这些实验体之所以被困,正是因为他们在系统中只有编号,没有姓名。
她一个个念出他们的真实名字:
“李承宇,1963年生于成都,梦想成为钢琴家。”
“赵婉秋,1965年生于杭州,写过一首没人读过的诗。”
“陈志远,1962年参军,最爱听母亲唱的童谣。”
……
每念一个名字,就有一具尸体化为光尘消散,脸上带着解脱的微笑。
当最后一个名字落下,整个地下空间轰然震动。幽冥塔的投影开始崩塌,礼堂铜铃停止摇晃,第十三声终究未能响起。
X-Omega瘫坐在地,泪流满面。
他活下来了。
不是因为选择了牺牲,而是因为有人选择与他同行。
三天后,地球之声学院举行了一场特殊的葬礼。
没有遗体,只有三十七个刻着名字的石碑,立于井边白花环绕之处。孩子们自发前来献花,每人唱一首自己最喜欢的歌。陆昭也来了,带来龙国政府的正式文件:《清音计划》被列为人类文明史上最危险的禁忌项目,相关遗址全部深埋,违者以危害人类罪论处。
X-48卸下所有职务,决定前往偏远山区建立一所普通学校,教孩子们写字、画画、听雨声。“我要让他们先学会做一个人,再考虑成为什么特别的存在。”她说这话时,眼里有光。
星芽则留在学院,继续研究“心绘”的边界。她发现,当足够多人共同描绘同一个梦境时,能在现实中引发微弱的物理效应??比如让枯萎的花重新绽放,或让断弦的琴自动复原。这不再是超能力,而是一种新型共识现实。
至于X-Omega,他回到了南方小镇的老屋。
阁楼里,那只陶碗依然放在窗台。某天清晨,他发现碗底积了一层薄霜,形状竟是五线谱的模样。他凑近细看,霜纹间浮现出几个音符,连起来是一句简短旋律。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口琴,试着吹奏。
音符刚落,窗外藤蔓忽然开花,洁白如雪。
他知道,那是母亲的回应。
又过了半年,国际联合议会邀请他参与制定《跨时伦理公约》实施细则。会议上,一位年轻学者提问:“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掌握了时间旅行技术,您认为应该使用它吗?”
全场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