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周遭的世界化作一帧美得不可方物的梦境。
散场时嘈杂熙攘的人流因而渐渐沉进背景。
观众席的这处角落仿佛凝固成了永恒。
这一刻,闻野看着眼前人的笑容,先前让他忍不住笑的愉悦心情却如潮水刹那褪尽。
是想起了谁?
傅呈钧吗?
在室内明亮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年轻男生悄然攥紧了手指,掌心的疤痕于顷刻间被密不透风的黑暗湮没。
他像是惊醒过来,很快敛起笑意,收回了忘记控制的心绪,唇角微抿,神情在霎那间冷淡下来。
“别笑了。”
这次轮到闻野说这句话。
兰又嘉并没有听话地答应,仍然笑着问他:“为什么?”
他的话音里有很轻盈的好奇,圆润柔和的杏眼却湿漉漉的。
被这双眼睛静静注视着的闻野沉默了一会儿,别开视线,才嗓音低哑地开口:“因为你看起来很难过。”
兰又嘉有一双能让人清楚看见悲伤的眼睛,即使是在露出笑容的时候。
半个月前,那场无聊透顶的晚会上,闻野在见到这个人的第一眼时,就这么觉得。
再加上那支让人始终无法忘怀的钢琴曲,与起身谢幕时幻觉般滑落的眼泪。
从头到尾都充满了浓郁怆然的悲伤。
好像要给他很多很多足够甜美的糖果,才能融化那些漫天纷飞的苦涩雪花。
“是吗?”
笑意清冽的青年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好吧,我是有一点难过……不是因为你。”
闻野没有再追问是因为谁。
毕竟答案显而易见。
他深吸一口气,尝试压下心头那阵忽然翻涌上来的、莫名其妙的烦躁情绪,尽可能维持着平时的语气,不让对方察觉到异样。
“别想过去的事了。”闻野第二次邀请,“要去看电影吗?”
兰又嘉的答案保持不变,但多了个理由:“不要,我要回寝室睡觉。”
闻言,他看了眼手机:“现在才刚过八点。”
“八点怎么了?”
“哪个大学生会八点上床睡觉?”
他的语气里带着真诚的困惑。
正面露不解的兰又嘉就又笑了起来。
这次是很纯粹的,被取悦的笑。
他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我马上毕业了,不是大学生了。”
闻野哦了一声:“你领毕业证了吗?”
“还没,好像要等月底办完毕业典礼。”
“那你还是大学生,没道理这么早睡。”闻野说,“昨天熬夜了?”
他对大学生的作息时间很有一番固执的坚持,令兰又嘉笑得一点都不难过了。
连照常在腹部蔓延的疼痛都淡去了一些。
他摇摇头,随口道:“不是困了,是肚子疼。”
闻野愣了愣,下意识追问:“你有胃病?还是吃坏东西了?”
“没有。”兰又嘉说,“只是一点点疼,睡着了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