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瞳在一旁控制漏斗,这庞大的灵器上有纹路运转银光,放入其中的土石的蛇毒被滤芯带走,下方的管道流出闪烁寒意的新土。
神农谷的修士们惊叹地看着这一幕,秦归燕坐在一旁,感叹道:“我的影龙风以前都是卷活物的,头一遭卷土石。”
白桴子还是那副颤巍巍的老人模样:“救人总比杀生强。”
秦归燕咀嚼话语中的味道,讶异地看他一眼:“你知道我是谁啊?”
她看这老头对自己说话语气平和,以为他不认识自己呢。
“血杀客嘛,敢对帝尊和龙尊挥剑,硬生生把自己搞进森罗狱的狠人,谁不认识你啊?”
白桴子老头呵呵一笑,“青尧和我说白溪子不是你杀的,我看也是,你要杀他太简单了,拿这个什么龙风把他卷一下,我们连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哪里能让他有机会活着把蚕丝蛊的解法送回神农谷。”
秦归燕翻白眼:“是影龙风,白溪子啊,他说帮我炼九阳丹缓解我的幽寒血,换蚕丝蛊的解法,灵契都立了,结果你也看到了,我是九阳丹没到手,还背了一口黑锅,亏到姥姥家了。”
“蚕丝蛊的解法是你给小师叔的!”青尧在一旁听着,听到这,他的嗓门抬高,不敢置信。
秦归燕冷淡道:“好稀奇吗?除了我,他还和哪个血影教的接触过?诶,他欠我的九阳丹,你们神农谷能给我吗?”
青尧一愣,随即结结巴巴:“我、我是愿意给小师叔还债的,可你没有你们之间建立过灵契的证据,而且我手头也没有九阳丹。”
白桴子在秦归燕身边盘腿坐下:“九阳丹是神农谷至高秘药,早些年只有白溪子师弟炼成过一炉,一共九颗,是人快死的时候吊命用的,如今已用
去七颗,他身上那颗也用了,只剩一颗,卖给了昊天宗的宗主。”
秦归燕:“懂了,白溪子的债没人接手。”
蚕丝蛊的解法分量极重,就这么赖着她的账似乎也不好。
白桴子和青尧对视一眼,老头说:“我回去砸毕生积蓄尽力一试,许是三年内炼出一炉九阳丹来。”
“我等不了三年。”秦归燕沉静地回道:“都说天妒英才,这句话放我身上多合适啊,我总觉着我从出生起就被命数围追堵截,拼尽全力活到今天,死活到不了下一纪。”
若她能活到下一纪,就可以去争下一纪的七尊之位,说不得实力上升到一个新境界后便不怕幽寒血了,若她能再活三年,便有可能等到白桴子老头炼成九阳丹。
可老天没给她留一丝活路,就是要她死在今年。
那临瞳自见面起一直对她极有礼数,秦归燕不讨厌他,只是偶尔忍不住想,这人也是老天派来逼她死的。
怎么就这么看不得她活着呢?想到这里,秦归燕心中总有股戾气,叫嚣着毁去周遭一切,又被她自己压回去。
到底是已经过了那个热血一起不管不顾的年岁了。
这一次,青尧真切地明白什么叫英雄末路,和看见曾经的血杀客去挣哭丧钱是完全不同的感受,这次他内心真的生出一股难过来,觉得眼前这人不该是这么个下场。
他内心不由得升起一个想法:要是最后一颗九阳丹没有卖给昊天宗就好了。
昊天宗主姓辰,他的独子辰钟在下一纪的第一天便会进入人尊的试炼地——兴亡律,那颗九阳丹是给他保命用的。
若是将九阳丹给秦归燕,她一定能通过试炼成为新的大尊,那样既能还掉小师叔欠她的债,又能让神农谷与一位新至尊结下交情。
不知何时,青尧内心已经相信了秦归燕的说法,相信她和小师叔做过交易,并笃定她的能力比众望所归的胥国下一代国主辰钟更加卓越。
大概是因为她真的是个天才吧,这样一个天才何须对他们说谎呢?
即使是几头修为极高的巨兽配合着秦归燕的影龙风,兔毛屯的田地也花了一个白日的时间才全部滤了一遍。
深夜,黄毛巨犬踩在乡间泥路上,留下一串巨大的爪印。
村人们站在村口,看他昂首对月而啸,被厚实颈毛覆盖的喉咙红光闪烁,兽首一低,便有烈焰喷出,顷刻间便将他们的田地化作一片火海。
隐藏在土地间的阴寒之气会被这灵火化去,只是土地肥力下降,从上田降为中田,只是农人们坚强,都说只要这地还能种,他们就会种,种玉米,种小麦,再去开荒田,他们会用勤奋养活自己。
青尧脚踩药葫芦飘在高空,暗暗庆幸自己没有一见到秦归燕的面就扑过去和她拼了给小师叔报仇,不然就凭今日黑山驿那蛇妖、犬妖的能耐,还有那炼器大师的本事,他怕是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来。
白桴子疑问道:“咦?他们这就走了吗?”
田地之中有火焰形成的幕墙,田地之间有农人们踩出来的小路,黑山驿四人便站在小路上。
金红火焰焚烧时不断发出呼呼声响,鼓起的热风吹动秦归燕的鬓边碎发,她低头一捋,发间银丝在火光中闪烁雪光。
雪不在道:“灵火没有大黄续着,烧半个时辰便灭了,咱们走吧。”
秦归燕转身:“是该走了,驿站这几日肯定又积了事儿,不能一直让莫语一个人忙着。”
临瞳提着办白事的家伙事,待大黄化为人形,四人在火中齐齐转身,走到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