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筠意神色平淡,仿佛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耳中。
青黛脸上便有些讪讪的,识趣地往一旁退了些,给薛筠意让出路来。
殿中熏香呛鼻。
轮椅缓行向前,那味道便愈发浓烈。
薛筠意蹙起眉,一抬眸,便看见拔步床边衣衫散落,上好的浮月纱被扯得软绵凌乱,像湿透了的胭脂,颓靡而浪荡。
几名容貌俊秀的少年正赤着上身,服侍着薛清芷穿上鞋袜。
薛筠意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那几名少年的脸。
没有邬琅。
她眼瞧着薛清芷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一个长相妖冶的少年随之从地上起身,动作轻柔地将薛清芷发间歪了的珠钗取下来,不多时便重新挽了个齐整的发髻,再小心地将珠钗簪回原处。
手法娴熟,显然是精心练习过的。
薛清芷被伺候得十分满意,偏过头在少年脸上亲了一口,心情颇好地吩咐:“阿萧昨夜累了,下去歇着吧。”
“能伺候公主是阿萧的福气,阿萧不累。”
被唤作阿萧的少年低垂着眉眼,语气温柔。
薛清芷又与阿萧缠绵了好一阵,才懒散地朝薛筠意看过来。
“今早起得晚了些,让皇姐久等了。”她瞥了眼薛筠意身下的轮椅,好心道,“皇姐不便走动,我就不带皇姐去书房了,就在这儿画吧。”
青黛早从外头走了进来,引着薛筠意往里去。
绣着山水花鸟的屏风后,摆着一张宽敞的八角红檀长桌。一旁的博古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玉雕摆件,还有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皆是皇帝所赐,样样价值不菲。
墨楹将薛筠意推至桌案旁,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起皇帝的偏心。
皇帝不喜皇后,连带着待殿下也冷落许多。殿下贵为长公主,宫中却冷清寥落,哪里比得上这凝华宫奢靡富贵。
薛筠意并未在意这些,只是吩咐墨楹将桌上的纸笔等物撤下去,换上她平时惯用的那一套。
薛清芷看在眼中,笑了下:“是我疏忽了,皇姐一向讲究,自然瞧不上我准备的东西。”
“平日用惯了,突然换了旁的,怕会手生。”薛筠意神色自若地将雪色的生宣慢慢铺展开来,“妹妹坐好,切勿乱动。”
薛清芷一噎,不大高兴地哼了声,吩咐一旁侍候的几名少年将椅子抬过来。
阿萧扶着薛清芷坐下,体贴地为她揉捏起肩膀。
枯坐无趣,薛清芷便点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拿了话本子念给她听。
少年名叫解安,模样在一众面首里虽算不得出众,却有一把勾人的好嗓子,话本子里的对白经了他的嗓子一念,便骤然生动起来,仿佛就在眼皮子底下演着似的。
作画最忌分神。薛筠意笔尖微顿,瞥了薛清芷一眼。
薛清芷眨眨眼,很是无辜:“怎么了?”
薛筠意:“太吵。”
“这点声音皇姐就听不得了?”薛清芷笑,“看来皇姐,心不静啊。”
“若是不小心把妹妹画成了丑八怪,还望妹妹莫怪。”纤细笔锋染上淡墨,薛筠意落了笔,没再理会薛清芷。
薛清芷有些不悦,到底还是摆了摆手,让解安退下了。
难得薛筠意肯答应为她作画,她也不想薛筠意因为话本子而分了神,画毁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