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拇指擦过她微红的脸颊,“应了你的,总不能言而无信。”
第三簇烟花恰好炸开在船顶,火星簌簌落在江面上,她猛地攥紧他的手指,忽明忽暗的烟火下,她心口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又酸又软。
岸边的议论声愈发响亮,“怕是哪位公子为心上人放的。”
“千金买笑,不过如此。”
闻栖鹤将李红杏往怀里带了带,让她避开江风,他看着怀中人眼眶渐渐湿润,忽然低头咬住她的耳垂:“杏娘开心吗?”
“嗯!”
簇簇烟花在天边炸开,李红杏转身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衣襟里,原来他早早就准备一场只为她燃放的烟花。
她听见他胸腔里震出低笑,听见岸边渐渐远去的惊叹,更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与满江星火一同融化在了这个七夕夜里。
烟花还在江面尽头此起彼伏地绽放,李红杏靠在闻栖鹤怀里看了半晌,忽然觉得小腹有些发胀。
“阿鹤,我下去一趟。”她仰起脸,发丝被江风拂到闻栖鹤颈间,带着淡淡玫瑰香。
闻栖鹤正望着那尾刚在夜空展开的孔雀烟花,闻言低头,凤眸里还映着未散的碎光:“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就在船舱里,我认得路,去去就回。”李红杏连忙摆手,脸颊微红,净房就在下层船舱的拐角处,之前枕荷邑出去谈生意坐船常事,她熟悉船上的设置。
闻栖鹤指尖捻了捻她耳后的碎发,只叮嘱道:“慢些走,别摔着。”
“知道啦。”李红杏起身时,脚踝的银铃轻轻晃了晃,她回头看了眼凭栏而立的闻栖鹤,他正望着她,满江烟火映在他眸中泛着流光,忍不住弯唇笑了笑,转身掀帘进了船舱。
下层船舱比甲板昏暗许多,只有壁上挂着的几盏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将梁柱的影子拉得老长。脚步声在空荡的舱内格外清晰,李红杏扶着木栏慢慢往下走,忽然觉得鼻腔里钻进一缕极淡却异常刺鼻的气息。
那味道有点像硝石,又比硝石多了些辛辣的呛人感。
她脚步一顿,眉头下意识地蹙起,这味道……
在陈水镇,李红杏遇见过一位兜售烟火关外行商,背着个沉甸甸的皮囊在市集上叫卖,她好奇凑过去看,那人打开皮囊,里面是黄澄澄的晶体,就是这股子呛人的味道。
“姑娘好眼力,这是硫磺。”那外商操着浓重的口音,拿起一块给她看,“姑娘,做烟花添上这个,亮得很!若是攒得多了……”他做了个爆炸的手势,故意逗弄李红杏:“能把一座屋子炸塌!”
当时她只当是戏言,没放在心上,此刻这味道在封闭的船舱里若隐若现,李红杏的指尖瞬间沁出冷汗。
她屏住呼吸,循着那缕气味慢慢往前走,越往船舱深处走,味道就越浓,甚至混杂着硝石的味道。
李红杏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脚步也变得踉跄急切。
船舱最里面堆放着些破旧的木箱,看着不起眼,可那刺鼻的气味分明就是从箱子底下钻出来的。
李红杏咬着唇蹲下身,手指颤抖地拂去箱底的灰尘,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坚硬的东西,
她用力掀开最上面的一个空木箱,借着昏暗的灯光,赫然看见底下埋着密密麻麻的麻袋,麻袋口没扎紧,露出里面灰白色的硝石和淡黄色的硫磺,堆积如山,几乎占满了半个船舱。
“嘭嘭嘭!”
船舱外声声烟花炸响,震得船身微微摇晃,李红杏却心惊胆颤。
只需一点火星,这船连同船上的人都会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