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着双懵懵懂懂的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倒是傅行舟,下意识将手一缩,强行先声夺人,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纽扣扣错了。”
“哦……啊。不好意思。”
她下意识道歉,就要转身重新去扣,傅行舟已经捉住她的手:
“你自己要弄到什么时候。我来。”
她闻言垂下眼,果然乖顺地站在那里不动了。
傅行舟起身,从桌子后面绕过来,低头替她系纽扣的间隙,状似无意地问她:
“听说你是老傅总找回来的。他是怎么找到你的?”
辜苏并不知道面前站着的就是老傅总的亲孙子,于是回答得格外实诚:
“我的一个……朋友,生病了,需要别人捐一个肾才能活。我去医院做了配型,没有跟朋友配上,但是……傅总突然找上我,说我是他的孙女,还要把我带回傅家。还说,如果我能留下来,成为傅家人,他就帮我朋友找配型。”
至于所谓的让傅行舟带她去公司接触公司事务,代替他云云,都是傅儒许单方面对傅行舟施的压,辜苏理应一无所知。
她说话时的声音轻柔细弱,不疾不徐,因为咳嗽了几天,还带着沙哑,如一阵清风拂过湖面,听得人心都静了。
傅行舟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忽然意识到,也许周叔说的的确是对的——她不是来抢夺他财产的私生女,也不是攀龙附凤的穷亲戚。
她只是个想救朋友的无辜者,无心之下被老爷子强硬地拖进了这一场有关遗产继承的风波。
如果这件事不是她的本愿,那么老爷子为什么一定要她跳出来跟他争?还要把这个私生女介绍给全B市的上流阶层?
按照约定俗成对待私生子的规矩,大不了每个月拨点钱养着,实在没必要让她站在聚光灯下,登堂入室。
不,也许她是在说谎。
也许根本没有这个朋友,她说的一切只是为了博取他的同情。
又也许,真的存在这样一个朋友,但她的目的绝不只是救人这么单纯。
还需要试探。
傅行舟垂眸将她最后一粒纽扣系好,顺手理了理衣摆,听到她怀着感激,真诚道谢:
“谢谢你肯帮我。自从住进来之后,我一直很害怕,还好有你。”
“害怕?因为什么?”
他又不吃人。
辜苏又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傅行舟怔愣片刻,才淡声道:
“冯姨说得对,这里的安保很完善,不可能有坏人闯进来。”
“可是……”
她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打断了:
“你说今天想出去,是要做什么?”
辜苏轻轻地“啊”了一声:
“是城南那边,在我刚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帮了我很多,今天要下暴雨,那边应该很危险。我想去帮忙。”
“你是去帮忙还是添乱?雷暴的天气,橙色预警都发了,你一个瞎子,过去能做什么?”
傅行舟毫不客气地斥她,就像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傻子。
辜苏垂下头,小声道:
“傅总给了我一些钱……我想,至少能给他们买点用得上的东西。”
傅行舟的视线锐利地钉在她身上,像是要透过这层看似柔弱,却总爱逞强和多管闲事的皮囊,探究底下究竟是什么样的本色。
辜苏仿佛从沉默的空气中察觉到了什么,小幅度地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