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次,他一时冲动,想去找她,和她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做,他的心境也能平静下来。
可他又无数次说服自己,再等等。
他要向她赔罪,不能空口白牙。
他有一份大礼,要送给她。
……
傅行舟受伤停摆的这段时间里,伏龙集团几乎都是靠傅儒许顶着。
不过有人给老爷子使了绊子,向上头举报了当年伏龙集团承接开发度假村的项目时,联合一部分内部人员偷工减料,欺上瞒下,侵吞工程款,这才导致了前段时间的城南老街坍塌事故。
调查程序已经启动,伏龙集团一时间被送上风口浪尖。
傅家老宅里,傅儒许正和律师密会时,书房门忽然被推开,傅行舟和他的助理携着外头冷冽的风闯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傅儒许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没人跟我通报?”
“是我让他们不要打扰您,毕竟您现在在做的事情,不太光彩。”傅行舟缓缓走近,将傅儒许下意识想遮住的合同拎起,丢给助理,“麻烦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助理下意识接住,只略微扫了几眼,心中就有了数:
“是财产转移的合同。”
“祖父,”傅行舟往前走了几步,他的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仿佛有些遗憾看不到傅儒许脸上表
情一般,轻叹口气,“您这些年来,一直在把自己跟集团做切割,不是吗?伏龙集团那么大的亏空,当年烂尾的城南项目,您在里面也出了不少‘力’吧?我原本还以为您不让人提,是不想想起伤心事,现在看来,只是想转移别人的视线吧。
“项目无限期中止之后,伏龙集团一日不如一日,即使是我父亲那么厉害的手腕,都救不了大厦将倾,反而揪出了躲在集团的血肉里吸血的蛀虫——现在我想听到您的回答,我父亲的癌症,真的只是偶然吗?”
傅儒许面皮微微抽动几下,险些维持不住平静假象:
“你在说什么?说话要讲证据,更何况是污蔑你的亲人。”
“祖父……”傅行舟面容冷肃,缓声问他,“您真的想让我拿出证据来吗?”
傅儒许听着他隐含威胁的话语,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认识到,他引以为傲的孙子,已经爬到了他无法企及的高度,可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这个已经成长得独当一面的孙子,产生了近似于畏惧的情绪。
傅儒许嘴唇嚅动几下,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问题:
“你想要什么?”
“您要是想进去蹲几年,避避风头,我可以替您操作一下,让您不受打扰地服完刑。要是不愿意,就把集团的所有股份,还有您转移走的所有财产都交出来,我可以给您另外准备养老钱,只不过就没有那么丰厚了。”
“你在说——”
“毕竟城南事故中的受害者家属,不止上次绑架了辜苏和林鸢的四个人,而剩下的数量、身份不明的敌人,还隐在暗处,现如今,他们也知道是您导致了这一切,您猜,他们会不会来找您?他们会怎么对您?坐下来亲切地交谈吗?”
傅行舟说这段话时,缓缓向前迈步,来到了祖父面前,微微俯身,窒息般的压迫感隐隐在二人之间流动,可他的态度依然非常平和冷静,威胁亲祖父时,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您只有五分钟时间考虑。”
说完,他转身,往书房外走去,甚至好心地替祖父带上门,在门扉即将关牢的那一刻,傅儒许叫道:
“等等!”
他停住脚步,听到身后祖父的声音,在被逼至绝路后,苍老了许多:
“我会去自首。所有罪行,我会全部担下。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
傅行舟侧过半边脸,讥讽地勾起唇角:
“是吗?当年父亲的病床前,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年,傅如晦的去世,明面上是肾癌引发的,不可避免的死。
可在父亲弥留之际,和祖父单独会面之后,原本还算平静的情绪,就变得激动起来。
他记得,父亲死前握着他的手,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说不出话,所以祖父放心地将想说的话都对着一个将死之人倾吐,却没有想到,父亲在最后时刻,用尽全力,暗中塞给他一支录音笔。
录音笔清清楚楚地录下了祖父的声音。
傅儒许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说,我会好好培养行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