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要他的愧疚值,可没想要他的命。
沈悯顺着她的力道坐回床上,很明显一副要人哄的样子:
“你岂止是今天让我不开心。”
辜苏没理会他刺的这一句,侧身过去抱住他,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
“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跟你争吵上。”
沈悯沉默下来。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副烂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毫无预兆地倒下。
山里的气候实际上能最大程度遏制他的病情,在回到沈家之后,他反而经常感到不舒服,在辜苏离开之后情绪不好,更是进了一次急救室。
但这些,他都没让她知道。
最终,他只是哑着嗓子说:
“你放心,我没那么快死掉。”
辜苏只当他在安慰她,却没想,他推开她,直起身,捧着她的脸,拇指指腹轻柔地按上她的唇肉,视线停留其上,像是在确认什么,认真重复道:
“我没那么快死掉。放心,我们,会一起死的。”
看着他幽深偏执的双瞳,辜苏毫无来由地想到了那个捡到瓶塞的清晨。
那天醒来时,唇上还有湿润的痛感。
原先还不甚明了的行为,如今在她看来,忽然真相大白。
她眼神一动,没有当场拆穿他做的事,而是直言问他:
“你想要我,和你一起死?”
“不可以吗?”
他反问。
辜苏脸上闪过一丝迟疑,沈悯眼中光亮瞬间黯淡下去:
“你不愿意?辜苏,你和我不是同一种疾病吗?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不能一起死?”
“我们得的,真的是同一种疾病吗?”辜苏说到这里,那些已经远离她的、被遗忘的、担惊受怕的记忆,还有无数吞下苦涩药片、去医院输液的过往,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眼眶忽地泛了红。
看到她不但不心虚接受他的指责,反而一副罕见的要哭的模样,沈悯瞬间慌了手脚,嘴上却还硬着:
“你、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是你跟我说的——”
辜苏伸手从床头柜取来自己的手机,解锁拉到和贺连嶂的聊天界面,翻出他发过来的报告,情绪外露地将手机摔到愣神的沈悯身上:
“我们得的,真的是同一种疾病吗!”
沈悯人都懵了,抖着手点开。
久病成医的他当然看懂了医院的报告单,上面写着辜苏得的是骨肿瘤,中期,还有密密麻麻的用药历史,那些药大部分是止痛药,而医生的治疗意见也很明确,那些非止痛药的处方药,实际上是加重了肿瘤的扩散。
他颤抖的手指误触了图片,图片缩回,是和贺连嶂的聊天内容。
【贺连嶂】:到底是哪个庸医说你得了溶血性贫
血?
【辜苏】:我不知道……在被沈家资助不久之后,我就在体育课上晕倒了,再醒来的时候,校医是这么诊断的,还给我开了药,之后,就是去沈家给员工体检的合作医院看病,他们有医疗费减免……一直以来,所有的医生都是这么说的啊!
【贺连嶂】:……
【贺连嶂】:那群混账。
【辜苏】:我该怎么办?
【贺连嶂】:总之先停药,我给你安排医生,做一次全面检查,还有讨论治疗方案,你别慌,一切有我。
【辜苏】:谢谢你,贺先生!
【贺连嶂】:小事。以后有其他事情也可以找我,别自己一个人扛,沈家其他人没一个靠谱的。
沈悯看得怒火冲天的同时,又倍感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