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映寒拿了把铺着锦缎的杌子给陆愠坐,随后挥退了外间的两个婢女,轻轻关好门出去。
陆愠偏头看了看里间,随后问:“祖母晚饭用的如何,最近进食可还香吗?”
陆老夫人看他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架势,冷笑道:“原来你眼里倒是还有我这个祖母,我只当是没有了,不然怎么就这么草率的把自己的婚事定下了!知道的是你□□郎君子之范,好善乐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沈家女祸水狐媚,勾引了你去!”
屏风后的沈葶月听见“祸水”二字,忍不住攥紧手帕,指甲嵌入皮肉,疼得她发颤。
陆愠摸了摸鼻子,他做的确实有些明显。
陆老大人看着灯影下的嫡孙,气度斐然,一表人才,再想想那门随意的婚事,那样出身的女子,怎么想气都不顺。
名门望族出来的世家君子,满京城里也算数一数二的人物,自身又是个勤奋上进的,早早入仕,竟匹配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还是曾与他长兄议过亲的,说出去她都嫌丢人!
陆老夫人叹了口气,遍长安多少王宫贵女她还没来得及挑,镇国公府的世子,便是尚公主,也谈不上高攀,怎么就,怎么就——
陆愠看着陆老夫人的愁态,在她要叹第二口气的时候轻声道:“祖母,圣人命我十日后暗访扬州。”
陆老夫人思路被打断,急问道:“暗访?这么急吗?”
陆愠道:“祖母放心,孙儿带了暗卫,圣人也派了金吾卫给我,只是此番南下,归期未定,孙儿心中记挂祖母。”
陆愠打起了感情牌,陆老夫人素日又最疼爱她这个孙辈,都这么说了,也只能作罢。
陆老夫人脸色缓和了几分:“那你的婚事打算怎么办?”
陆愠略思索道:“不急,等我回来再办。”
“不成。”陆老夫人板起脸:“纳吉问名她之前都走过了,按照旧礼即可,府中采买布置,三日也够了,三日后就成婚。”
又不是什么高门小姐,要什么面子。她甚至不敢宴请那些闺中老姊妹,怕丢人。堂堂东昌侯嫡女,唯一那一脉嫡出的孙媳妇竟然是个无名无籍的小户女。
沈葶月一怔,纳吉问名,请期,成婚?
这是娶正室嫡妻的流程呀,难不成,那真是赐婚的圣旨,而非纳妾?
陆愠居然骗她!
陆愠此刻不敢违背陆老夫人,只道:“都听祖母的。”
陆老夫人低哼了声,转身喝茶。
见他还没走,不禁挑起眉眼:“怎么,不走,怕我欺负了你新妇不成?”
陆愠赔笑道:“怎会,祖母是最和蔼不过的。若有错,也是沈氏的错。那孙儿告退。”
陆老夫人不语,只是看着他的背影。
一旁的映寒倒是看得真真的,世子爷下值后没去跟永宁长公主请安,反而先来了她们院子,定时有人通风报信了,纵然刚刚世子爷半点没提沈姑娘,可他来了,便是威慑。
他肯为沈姑娘出头,走这一趟,就代表沈姑娘在他心中有分量,后院的人谁也不要将她轻视了去。
这种事,她一个下人都懂,遑论老夫人呢?
从懿祥阁出去后,陆愠甩了甩头,漆黑鸦羽下的凤眸闪过一丝晦暗。
沈葶月被祖母叫去受训,与他何干?
让她受尽后宅之苦,这不是他一直所希望的,怎么如今倒舍不得了。
陆祁玉啊,那一箭,这么快,你就忘了?
——
亥时,陆愠给长公主请安后用了晚饭,从净室出来后写了会儿呈文便开始翻阅江南地界的舆图。
此行扬州暗访,与前世那般,他倒是胸有成竹,毕竟是经历过一次的事儿。
只是他能掌控得了结局,却掌控不了意外。
千灯宴的刺客始终悬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赫融和凌越分头去查,最后查到的是江家暗桩。
江家不过一介臣子,手底下的暗桩竟然能不受阻碍的进宫行刺,若说和宫里没勾结,谁信?
当今朝堂之上,除了朱皇后所出的太子萧御,便是背靠便是齐妃所出的靖王萧衍风头最盛,江家家主娶的夫人便是齐太后那一脉的二房嫡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