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揽霞院好漂亮呀,同芝娘说得一模一样。
粉墙黛瓦水磨砖,雕刻成西番莲花的白石阶,藤蔓绕梁萦柱,丝垂绿缕,翠微飘飘,茶花瑞香次第绽放。
陆宜洲一脚踏入揽霞院,看见母亲在微笑,很浅,却发自内心。
这样的笑也曾对他展开,但大多时候她宁愿吩咐仆婢也不愿亲自陪一陪他。
许多人小声议论母亲不好相处。
提起她,祖母总是叹气,未置可否。
二婶娘说她比原配差远了,大伯哥娶她是因为她姓谢。
三婶娘说她怀孕前特黏人,不分人前人后,把大伯哥烦到搬去书房。
还有人对陆宜洲说:你母亲因爱生恨报复你父亲才不要你的。
大人总以为幼童不记事,在他面前益发口无遮拦。
祖母责罚了那些人,陆宜洲依旧伤心。
隐约明白父母没感情,所以都不爱他。
每当他们坐在一起,整个房间仿佛都要凝固。
又像是有一道深不见底的天堑横亘在他们之中。
一开始母亲与父亲还会吵架,之后慢慢就不吵了,关系反而更差。
父亲大多歇在书房,独自抚养教导大哥。
母亲受冷落便催他过去“争宠”,他不听,母亲一气之下不再理他。
陆宜洲所能做的唯有不断变优秀,吸引父母的目光。
在遇到芝娘以前,他竟不知父母之爱子是可以无条件的。
轻荷走过来福身,“公子。”
陆宜洲:“夫人和少夫人在外面站了多久?”
轻荷眼眶微红,“将近半个时辰。”
“我父亲呢?”
“昨儿来过,今早才走。”
再多的话就不方便细问。
成年的郎君怎好探听父母房里的事,尤其还涉及隐私的。
所幸他有芝娘。芝娘能做许多他想却做不了的事。
“七郎,过来。”
虞兰芝挥挥手。
谢琳回身望向儿子,目光浅浅。
陆宜洲抿笑,走过来向母亲问安。
谢琳:“你来的正好,教教芝娘箭术。”
“是,母亲。”陆宜洲求之不得。
谢琳的筋骨长久没动过,便是有些底子也大不如从前,虞兰芝见好就收,不让她真的劳累。
轻荷心里高兴,只要夫人像现在这样,哪怕只是坐在园子里晒晒太阳她就很开心。
谢琳靠坐圈椅望着年轻的小夫妻,他们面色红润,眸中含光,真好。
虞兰芝当着婆母的面认认真真练习,全程没有一丝敷衍。
既然说了学习箭术那就得学出点样儿,她可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
这天午膳就摆在了揽霞院,谢琳莫名其妙与两个孩子用了饭。
直到小两口离开,轻荷服侍她午休,思绪才渐渐回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