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不想提这事,今夜侯爷已经到了钱家,怎么了断,自有他做主。
国公夫人一怔,脚步生生地顿在了原地。
他这般正直的一个人,若非内心相信她,若非动了真心,如何会做出决定,放心把她带到这样一个被暖意包围的家族中来。
“知道啊,国公夫人嘛,为了带回与旁人生下的野种,把国公府真正的世子留在了土匪窝里,如今为了保住野种,又想把国公府世子推出去,真歹毒啊”
小公爷忙稳住心神,回道:“接母亲的路上,摔了一跤。”
她是在为一个土匪求情?她堂堂国公夫人,还关心起了一个土匪的命运,他随口一问:“你认识他?”
国公夫人尚未反应过来,这人到底是谁,反遭了这么一口诋毁,气得一拍桌子,“你是何人,可知道我是谁?”
她是谁,她怎么知道真相?国公夫人突然坠入了冰窟,心口砰砰直跳,又慌又乱,来不及去想消息是如何透露出来的,但真相并非如此,怕她嚷起来,所有人都听见了,届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急得亲自起身去捉人,“来人啊,哪里来的野丫头,胡编乱造,敢诋毁我国公府的名誉,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宋允执不忍,唤了她一声,“铜儿。”
国公夫人温声道:“去吧。”
屋子里只剩下了国公爷夫妻和宋允昭,国公夫人突然提起,“我听说今日世子大婚,对方是商户之女。”她回头问宋允昭,“昭姐儿怎么也不劝劝他,这怎么能成,你兄长可是侯府世子啊”
有什么值得说一辈子的?
今夜世子大婚,侯爷也来了扬州,此时在钱家还不知道怎么样
“原来夫人不认识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钱铜手握弯刀,立在那动也不动,自报家门,“永安侯府的世子妃,钱家七娘子钱铜。”
宋允执点头,鼓起勇气转头,目含忐忑地望着钱铜,为了等她给出那个他最想要的答案,双拳不觉已紧握。
知州府
见他这副虚弱的模样,突然想起了当初他被自己推入大海,想了一夜的对策,想出来的竟是拿着青铜剑架在她脖子上,同她求亲。
国公爷深吸一口气。
小公爷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小公爷对他的冷眼已经习惯了,随性破罐子破摔,也不在乎他如何看待自己,起身道:“父亲,母亲,孩儿脚有些疼,我先回房擦点药。”
宋侯爷说完转过头,无可奈何地看向自己的儿子,“我所说,是不是你心中所想?”
国公夫人却拉着他继续道:“我倒是觉得这事错不在匪贼身上,关键是这使刀的人,人要刀往哪里砍,刀还能不听?今日那位段少主,不像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人都要死了,还为钱娘子洗清罪名,也怪可怜的,若能改过自新,将来说不定能为朝廷所用,你先别用刑”
他继续道:“他的母亲,当朝长公主,陛下未登基之时,没人知道她的名字,从小在蜀州山谷里长大,只会耍刀弄枪,有人背地里骂她粗鄙,但就是这样一个粗鄙的人,如今却成为了长公主,被世人敬仰尊敬,再也无人敢说她半句。”
来人一身婚服,因裙摆太长,被她提在手里,姿态肆意,恍如闯入了无人之地,看到国公爷也不行礼,甚至还称呼都没了,语气冷嗤道:“你不知道吗,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却是你夫人与旁人生下的私生子。”
小公爷垂目不出声。
她不敢啊
待两人跪在他跟前,补上婚宴上的拜礼之时,宋侯爷便唤了钱铜的名,“你可知我永安侯府,在成为侯府之前,是什么样?”
国公爷没想到国公夫人会来,她来这儿干什么?当年她和儿子被匪贼劫走,不是怕得很吗,一谈起扬州就色变,这回怎么还敢一个人过来?
宋侯爷便最后问她:“如今我问你,你可愿意与我儿结为夫妻?愿意与他相互信任,将我永安侯府当成你钱铜的家?”
钱铜怔愣地跪在那,看着跟前陌生的中年男子,藏在心底的念头被戳中,眼眶里的泪水“啪嗒——”掉了下来。
宋侯爷呢,他不管吗?
钱铜亦泪眼看着他。
国公爷最烦她说这句话,每回他要教训儿子硬朗一些,她便用进士之位,堵他的嘴。
国公爷早注意到了小公爷的脚,见他此时心浮气躁,恨不得离席而去,没好气地问:“怎么,坐不住了?你那脚又是怎么回事?”
国公夫人看不过去,温声道:“一定要打打杀杀才有出息?含章是个读书人,已考中了进士,如此大才,没有为裴家光宗耀祖?”
国公夫人想不通她为何会出现在这儿,但既然来了,必然是冲着她而来,她努力稳住心神,“原来是钱娘子,钱娘子与世子大婚恕我与国公爷没能前去既然钱娘子来了,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但如今,无论那结果是什么,她也想试一试,试着把自己的命运与他捆绑在一起。
“我与你不熟,无话可说。”谁知钱铜丝毫不给她面子,只与定国公道:“现在我给国公爷两个真相,国公爷可以选择,相信哪一个。”
她看着身旁青年苍白的面容,心口一阵一阵地抽痛,又怎可能不动心,她一味的逃避,不过是怕自己输不起
既然今夜两人都来了,宋侯爷正好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