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扭过头去,肩膀轻微地一耸一耸,应该在憋笑。
凯厄斯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想找个洞钻进去。真想穿越回几百年前把那个耀武扬威对雪原住民宣称“你们都要叫我魔王大人”的自己打晕啊。
他捂住眼睛摆摆手:“算了。爱怎么喊就怎么喊吧。”
反正他在楚惟面前出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噬尘兽充满不解,不过还是乖乖干活去了。
它的用处兽如其名,以灰尘为食,可惜极北之境终年大雪,就算有灰也被压下来了,老薪常年食物短缺。
今天好不容易有了份进餐的机会,它自然不会放过,框里哐当上楼,从二楼的房间开始吃。
依米也是第一次见噬尘兽,非常好奇,跟上去看。
于是一楼只剩下楚惟和凯厄斯。
少年撑着下巴,手指在脸颊上敲了敲:“那么,这里本来是谁的房子呢?”
就算魔龙可以化作人形,他不觉得他有那个闲情逸致专门盖一座房子;从此前肉眼可见的失望来看,这家伙应该是很喜欢自己的龙巢的。
在梦里肖想过太多次,真的重新和饲养员如此近面对面,两厢无事地闲话家常,凯厄斯反而别扭起来。
他捋了把短短的、硬茬茬的头发:“啊,以前有个人想当龙骑士,一直在这儿埋伏我来着。”
楚惟还是第一次听这个恶名满身的大魔头谈起别人,心底微微一颤,但还是很好地藏起了自己的畏惧:“然后呢?”
凯厄斯显然觉得很无聊:“他太没耐心了,也没多等我几天,等我醒的时候早就走了。”
周围没有一个正常的活物,没有晴雨日夜,没有安全便捷的获取食物的渠道,只有数不清的、没有尽头的风雪与荒原。楚惟觉得那个勇士能撑到盖好房子已经很厉害了。
他还想再问问以前的那些圣子怎么样了,可又不想听见太直白的答案。
万一凯厄斯把他们……
他看着眼前的青年,实在很难把他这么多年来自己要献祭的死神、经久不散的噩梦联系在一块儿。
也没办法想象这个每次看向自己目光都充满喜爱和期待的青年,会对他人行残忍之事。
因此,在完全做好心理准备之前,他不打算那么快面对一个也许无法承受的答案。
楼梯传来咚咚咚声,两人看过去,是依米。
精灵族走起路来都是没有声息的,但依米不会说话,为了引起他人的注意有时候只能用这种方式。
小孩趴在楼梯扶手上,指着上面,很着急的样子:“呀!”
应该是让他们去看看的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起身。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二楼原本的木地板上只是一层没有颜色的灰尘,现在却结了厚厚一层黑色的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本来就是煤灰的堆放地。
依米是爱干净的小精灵,拉住楚惟的手,眉头纠结地拧成小疙瘩:“呀……”
楚惟轻轻拍了拍胸口,只庆幸这不是他自己的房子,不然心脏病都要发作了。
凯厄斯显然也没想到老薪还有这种副作用,像做错事的小孩不敢去看楚惟的表情。
他抬起手,手背向外挥了挥,密不可分的黑煤灰竟然为他分出一条道来。
凯厄斯也有些嫌弃,但没办法,自己招来的帮工就得负责到底,他往前走,在空房间里找:“老薪,老薪?”
不一会儿,佝偻的黑影飘出来:“魔王大人?”
它看起来是吃饱了,比之前还要巨大,再这样下去楚惟很怀疑它会把房子撑爆。
凯厄斯叹气:“行了,不用你帮忙了。吃饱了没?回去吧。”
噬尘兽迟疑了下,它吃得正香呢,这么被强行打断挺难受的:“魔王大人,还有下面一层楼……”
“这里不需要你了。”凯厄斯又重复了一遍,这回语气冷淡了些。
老薪一个激灵,身上的煤渣都抖出来些许。
它的确是吃得太入迷,差点忘了,这位可不是什么心平气和好说话的主儿;连菲亚兰其他地方都知晓他的暴君之名,离“深渊”最近的极北之境又有谁没见识过呢?
老薪恐慌起来,掉渣掉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