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绿灯们的帽子是鲜艳漂亮的毒蝇伞,而背包则是白白胖胖的口蘑。
它们分别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抹布、扫帚和拖把,迷你得连给依米当玩具都勉强。
蘑菇鼠们拿上各自的工具,雄赳赳气昂昂出发打扫了。
精灵小姑娘照例跟上去,有了噬尘兽的翻车案例在前,现在除了观摩,她还有监工这项新任务。
蘑菇鼠们虽然小,打扫得迅速又干净,看起来比老薪靠谱。
它们和老薪一样从二楼开始打扫,于是一楼又只剩下楚惟和凯厄斯。
这回的氛围有了很大不同。
“所以。”即便到了这种地步,圣子讲起来话来依旧是慢条斯理、轻声细语,“你想告诉我,其实这个称呼不是你宣布的,是它们自己想出来的?”
他坐在沙发上,青年蹲在他脚边,不敢直接碰他的腿,双手扒在沙发扶手上,可怜巴巴看着他。
那么高那么强壮的男人,尽可能把自己蜷缩起来,场景看着很违和。
楚惟有种错觉,或者是错置记忆的闪回片段,很久以前更加年幼的凯厄斯也总这么歉疚又讨好地看着另一个他,有时候因为偷偷扔掉了该注射的营养针剂,有时候因为差点吃掉了同事。
小怪物的歉疚向来是担心给他惹麻烦,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哪怕是吃同事。
凯厄斯声音也是可怜巴巴的,绞尽脑汁想着合适的回答:“是……的……?”
楚惟语气不变:“实话呢?”
“假的。”凯厄斯老老实实低下头,“是我吩咐的。”
楚惟开始觉得有必要遏制一下自己叹气的频率,好像太高了些。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吧?”他说。
“那种?”魔龙抬头看他,一脸茫然,“哪种?”
“……称呼里的那种。”
他不应该是魔龙的祭品吗,什么时候成压寨夫人了?
“不是吗?”凯厄斯有点委屈,“我以为——我很期待我们会是呢。”
楚惟:“……”
我跟你还不熟好吗。
“楚惟。”凯厄斯保持着那个委委屈屈的表情和姿势唤他。
少年睨他一眼:“什么?”
“楚惟,你不要生气。我只是……”凯厄斯一副豁出去的架势,视死如归,“我只是太想你了。”
楚惟在这个突然抛过来的直球面前甚至忽略了“想念”和“乱起称呼”两件事之间根本没有直接联系,表情怔忪。
半晌,他垂下眼,语气轻飘飘的:“抱歉,我还是……”
他想说,我还是想不起来你是谁。想说就算你现在对我……我也没办法回以同样重量的感情。
但在他阐明那些渺远的歉意之前,凯厄斯先笑起来:“没事啊。”
青年好像当真毫不介意那样耸耸肩:“楚惟,你迟早会想起来的。你说过不会忘记我,永远不会。”
永远。
对于一个还不到十七岁的少年人来说,「永远」实在是个太过模糊的概念。
但凯厄斯是那样笃定,好似他们曾经真的为此约定过。
楚惟无比期盼自己能早日想起来,不仅是不想再看到凯厄斯的失落,更为了自己不要做这个追逐游戏中更被动、更一无所知的那一方。
凯厄斯见他不讲话,习惯性地想要甩一甩尾巴。
然后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人形,没有尾巴。
于是他决定换个策略,转眼成了七八岁,嫩嫩的小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眨巴眨巴金灿灿的大眼睛:“楚惟,楚惟!”
他什么也不用说,光是这样看着楚惟、脆生生喊他名字,就足以让饲养员投降了。
楚惟捂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