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片刻,他问道:“要不我们先去里面坐会?”
男孩对他打了个手势,单绥之没看懂。
男孩也没坚持,反过来拽住他的手往里走。
两人坐下以后,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单绥之憋了半天,想了想,还是决定用最直接的方式打破僵局,问道:“小孩,你是哑巴吗?”
小男孩顿了一下,摇摇头。
单绥之毫不意外地点点头:“也是,看着不像哑巴。”
男孩转头看他,又做了几个手势单绥之虽然看不懂,但是能猜出他想表达“为什么”的含义。
单绥之咧嘴一笑,带着几分洞悉的狡黠:“你其实摔疼了吧,毕竟刚才那门口的地面,可是碎石铺的。”他指了指男孩刚才摔倒的地方。
“一个被当成琉璃娃娃般护着的小孩突然摔在硬邦邦的碎石地上,就算是哑巴也会忍不住张口呜呜叫。可你呢?嘴唇闭得死紧,这反应要么是天生不知痛,要么,就只能是刻意练过的了。”
男孩沉默地盯着他。
侍从的动作极快,就只是这一会功夫,他便领着一位提着药箱的老大夫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
侍从小心翼翼地将男孩接了过去,准备带到偏厅仔细检查,单绥之看左右无事,便也跟着走了过去。
待到侍从确认男孩确实无恙,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才想起向单绥之介绍。
“这位是我们家老爷的独子,孟扬小少爷,故而……格外珍视些。”
单绥之目光落在安静坐在榻上的孟扬身上,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我记得孟家的家主孟钦已逝世多年,如今是哪位老爷当家?”
侍从恭敬答道:“回将军,孟钦老爷去后,本该由老夫人主持中馈。但老夫人年事已高,又不通庶务,便托付给了孟钦老爷的堂弟,因此现在当家的家主是孟群山老爷。”
单绥之又看了眼沉默地坐在榻上的孟扬,问道:“那他怎么不喜欢说话呢?”
侍从刚欲开口回答,就听门外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一个衣着朴素、挽着简单发髻的妇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焦急气音,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大夫,扑到榻前,急切地检查着孟扬的全身,确认对方真的安然无恙后,才像被抽干了力气般,猛地将孟扬紧紧搂入怀中,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
孟扬反应慢半拍,后知后觉地也抬手抱住妇人。
侍从看着这一幕,才低低叹了口气,续上刚才的话:“因为群山老爷的夫人……她天生便不能言语。孟扬少爷的手语就是跟夫人学的,少爷当年为了学会手语,硬是强迫自己也不开口说话……久而久之,便真的不爱说话了。”
单绥之心生微妙,看着那相拥的母子,目光再次落在孟扬那张过分安静的小脸上。
只是这张脸。。。。。。越看,越觉得有几分说不出的眼熟。
这股熟悉感,像水底的暗影,模糊不清,却挥之不去。
花了很长时间,单绥之才想起来这张脸到底像谁。
是崔令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