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河制药宣称,长期注射此药剂,可以将易感期从一个月一次调节到三个月一次、六个月一次,最后一年一次,甚至有部分长期使用的临床样本,三年都没有产生易感期。
药剂没有大规模投入使用,仅在小范围内秘密出售,且整个疗程都会有专员跟踪负责。
为保证疗效,使用改造药剂的过程中,禁止使用任何抑制剂,这就意味着每次易感期,都只能生生扛过去。
得知这个讯息不久,谢谨就告知谢知恒,让他进行腺体改造。
起初谢知恒拒绝参与改造计划,他为此和母亲父亲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最后谢知恒还是妥协了。
捱过易感期总是痛苦的,这种痛苦不仅来源于身体,也来源于心理。他曾经无数次想,如果自己不是omega,是不是就不需要面对这些;或者如果他再强大一些,是不是就可以真正作为“自己”而存在。
但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起,也不允许自己总是想到这些。
谢知恒回想起刚刚的谈话,想到之后要发生的种种事情,一点厌烦又悄然萌生。
还有一点,他说谎了。
桌子的角落静静躺着一支未开封的抑制剂,来自明河制药,是很近的日期。
谢知恒回想起那天——
欲。望和渴求在躯体内暴烈地喧腾,连同腺体处锥心的疼痛一起将他淹没,他咬紧嘴唇压抑着混乱的呼吸声,将室内所有光线都彻底遮蔽,抓紧被单,空空地睁着双眼、任黑暗填满视觉,以将注意力从身体转移出来。
这时有声音传来,温柔又冷静:“您好,请问需要帮助吗?”
他被惊得一抖,从亮起的全息屏中看到她平静的脸。
白天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因为多管闲事让自己很狼狈的人。
鬼使神差地,他打开了飞行器的门。
对方显然有过和智能体交流的经验,没有显出意外,只是很快同样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通过智能体,他们完成了交易,可她却说要留下,理由也合情合理,不像有半点私心。
谢知恒本来打算留下智能体在那里监视她,可最后他还是召回了智能体,全息屏也随之熄灭。
在这种时候,他不想让任何有关自己的东西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之下,即使那个外壳是永远完美的、体面的、受人称赞的。
而信息素还是不受控地流淌出去。他感受到会客厅的精神力波动,来者似乎有些无聊,探出的精神力像触角一样,分散在会客厅中,在对他的精神力图景进行探测。
领地被侵犯的微妙感觉,让谢知恒觉得精心遮掩的不堪被窥见了一角,眼前不受控地浮现不同的神色,恶劣的、或是怜悯的……
他最后还是没有用那支抑制剂。
按照惯常的规律,两次易感期至少要相隔一个月,最近几乎不存在暴动的风险。
又想了想,他还是把那支抑制剂随身携带了。有兜底的储备物资,总归能让他感到多一些安全。
谢知恒深呼吸几次,终于把混乱的想法压下去。认真阅读完资料后,他就带上随身物品,往停泊港去。
雨一直下。
一片潮湿混乱中,飞行器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张开巨大的骨翼,向遥远而未知的星群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