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着不走,回头人家报官喊了巡防来,告自己个寻衅滋事,回头被家里父祖知晓,是否不妥?
但那江芙必然还在医馆内,自己若是这般走了,又岂非更失了颜面?
无论如何,今日定要杀杀那江芙再走。
在学府不能治她,到了府外还不能治她?这世道到底是男子的天下,还是女子的?
他定要叫她知晓这世界里,女子只是男子的附庸,顺从是女子的本分,胆敢不守本分、僭越忤逆、挑衅男子的位阶,只能自讨苦吃、自取其辱。
便是中宫失德,君王都能废黜了她。
他无非在做一个男子该做的事罢了,又有何错?
高叩翡的面色重新冷静下来,他死死盯了那个一帘之隔的内室片刻,朝旁边站着的家仆略微使使眼色。
那家仆心领神会,吞咽了口唾沫,直接往那外室扑去。
他们要的并不多,并不会对她进行辱骂,更勿论行凶殴打,他们只需要看上一眼,知晓她到底生了什么病,病到何种程度,回头到学府好好宣扬一番便可以,全学府那么多非富即贵的学子,东苑内坐着的甚至是王家的王子公主,谁不怕被过了病气去?
他为了维护国制礼仪,为抵制此女入学据理力争的时候,鲜有人声援他,最后只有他吃了亏,被狠狠责罚。他就不信,那些闭嘴不言、坐享其成,只等看他露脸出丑的那些人,还能置自己的性命安危于不顾?
那家仆的手正要触到帘子,却被内室一个高壮婢女提前猛得一掀,家仆伸出的手直直朝着她前胸落去。
那婢女怒目圆睁,大喊一句“无耻狂徒”,而后两计响亮的巴掌“啪啪”迎风扇了过来,直将那家仆扇得转了好几个圈,最后站立不稳,一头向高叩翡倒去。
“你!”高叩翡被这声势惊得又吓又怒,他作为一介世家公子,从来都受圣训,要温良谦恭、文雅矜贵,便是再有意见相左,也讲究个以理服人,真要比试,也得下了檄文,校武场比试骑马仆射,谁人这般粗莽卑鄙地直接动起手来?
定睛一看,竟是个女子?
内室躺椅上,江芙正自己一根根取下银针。
紫黑草莓似的脸上,笑如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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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青梧和阿天站在柜台后面,瞠目结舌看着方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生的一幕。
灵芸拍拍手,叉腰站在内室门口,骂道:“哪家教出来的狗仆,这么不懂规矩?让灵芸奶奶来教你清醒清醒,知道什么叫非!请!勿!入!”
高叩翡脸上恼红一片,他猛地推开倒在自己身上的家仆,而后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死死瞪着眼前这个嚣张的绿衣婢女。
她居然比自己还高上一个头?
他居然不得不抬头仰视她?
她的肩背比他还宽,胳臂比他还粗,站在那门边,跟驻了樽金刚何异?
但是高叩翡现在气恼已极,哪还容许自己怯退。
他的脸转了白色,扬起下颌:“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家的下人,侮辱的是谁家的主子?”
灵芸一声冷哼,俯视他道:“哦~原来是你家教养的?敢问你家高姓啊?让灵芸奶奶瞧瞧,哪个好人家的能唆使自家仆从乱闯女子居室!”
“女子居室?”高叩翡道,“哪里是女子居室?这处不是定春医馆么,何时成了女子居室?挂牌了么?写字了么?张贴告示了么?你家出钱租卖了么?”
灵芸被他连连反问,竟然一时应答不上。
高叩翡再冷笑道:“何况我这仆从掀帘子了么?闯入了么?他竟连在那内室外站上片寸都不许了?这定春医馆是你江家开的?既是你江家开的,那我等自然轻易来不得,只是江家也得张贴出告示来,恕不接待一切外姓病客,非请踏入者自当拳脚伺候!”
见这金刚婢女已然失了方才的声势,高叩翡心里得意极了,再补上一句:“我今日才知道,江家竟这般霸道,小姐可以无视礼制随便闯男子学堂不说,连丫鬟女婢都可以任意霸凌旁家的下人,不知道是江家家学无道,还是仗了谁的威风!”
正在灵芸无措之际,江芙手里捏着两把银针,扶着墙走了出来。
王青梧和灵芸俱震惊无比——江芙竟然不需要帮扶,自己能走路了?
今天的银针竟然起效了?
王青梧眼中甚至涌出了泪花——他是真没把握治好江芙啊!
但是不勇敢试一试谁知道有效无效呢?
江芙扶着门,再慢慢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灵芸身前。
她眸色阴冷地盯着高叩翡,一字字道:“毒害我的卑鄙小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