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已经换了一身玄黑色的长衫,从马车上下来后,并不前行,而是犹豫着伸出了手。
邢侍郎正在感慨昭王殿下竟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变得如此通情达理,就看到紧随昭王其后,一个妙龄女郎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看都没有看昭王殿下伸出的手一眼。
昭王殿下的手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立刻就收回去了。他板着脸不知道和那女郎说了什么,女郎扔下他径直就往酒楼中去,看都不看脸色铁青的昭王一眼。
邢侍郎拉上车帘:“老赵,我觉得我还可以再为朝廷效命几年。”
“那这饭还吃吗?”
“你怎么竟惦记着吃!”
“民以食为天,不是为了吃一口好饭,谁又想当这个破官,每日上朝呢?”
江濯灵怒气冲冲地走进酒楼里,边走边想李昭看到她跳下来后,问她是不是在山上养了一只猴子的可恶模样。
要不是因为他是昭王,她一定要把他的身上挂满水果,送到猴山中去。
她叫住前来招呼的小二:“带我去你们这里最贵的房间,把你们这里最贵的菜都上一遍,然后再另做一份,我要打包带走。”
“这”小二迟疑地看向走在她后方的李昭。
李昭道:“带我们去牡丹,其余的都按照这位姑娘的要求做。”
汇聚楼属于皇商刘家所有。京中酒楼数不胜数,有名者更是不胜其数。刘家能够在京中的一干酒楼中脱颖而出,靠的就是极具特色的“花房”,所谓的花房,就是每间“花房”都用新鲜的鲜花装饰,根据花名的不同,“花房”的风格也各有千秋。
因着“花房”,汇聚楼极受京中的达官贵人喜爱,可谓是“出入无布衣”。而以花中之王命名的牡丹更是价格不菲,仅仅进入就需要二百两银子。
小二没有丝毫迟疑的就带着二人去了牡丹。作为汇聚楼的小二,最应该做到的就是有眼力和记忆好,而小二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对于这位经常出入牡丹的熟面孔,他自然是记得。
甫一进入牡丹,江濯灵就被其中的豪奢震惊到。她本以为国公府已经是极尽富贵,但没想到天外有天,京中的一家酒楼也能豪奢到用鲜花作为装饰。
入目的墙上、窗边还有餐桌上都摆满了牡丹花。
她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朵白牡丹,放在手中打量。牡丹舒展的花瓣和沁人心脾的香气仿佛把人带入了另一个世界,她的鼻翼翕动,把牡丹花放在鼻子下轻嗅。
她闻到了好几种香料的味道,应该是把花摘下后又用香料熏制过。她顿时失去了兴趣,把花放回桌子上。
“不喜欢吗?”李昭走到靠窗的主座坐下,手里也拿着一朵牡丹花把玩:“李静婉很喜欢这里,每次都央本王和三皇兄带她过来,走时还要带上一篮花。”
见江濯灵还站在原地,他随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过来坐。”
“精心雕琢,失了野趣,闻之也觉索然无味。”江濯灵顺从地坐在他的对面。
李昭道:“你可知这花价值几何。”
“不知。”
“这一朵花价值十两白银。”
十两白银,已经够青梧镇的镇民一家一年的生活嚼用,够一个无地的佃户在青梧镇的周边置下几块良田,重新开始生活。
可是在这京中,不过是一朵过了一夜便要枯萎的牡丹花的价值。
真是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
“臣女觉得,若是这十两白银雕成一朵白银花,我定然会爱不释手。”
李昭嗤笑:“本王有时觉得你这直言不讳的性格甚好,又是又觉得本王如此纵容你是不是在害你。”
他说的恳切,若不是江濯灵是被他用箭圈养起来的受害者,也要为他这份情谊而深深感动了。
“殿下,这不就是您想要吗?”
把一只生性爱自由的鸟关在华丽的金笼中,口中说这不忍抹杀这只鸟的天性,但若这只鸟真的不肯歌唱了,又要恼火,怨这只鸟为何如此不识情趣。
李昭随手把牡丹花扔到一旁,哈哈大笑,他笑了一会儿后,方敛去笑容,面无表情地摩挲着手中的扳指。
“笃笃”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静寂,小二推门而入,指挥着其余人把花撤下,把菜品摆好后方退出去。
“江江,用膳之前,本王还有一事甚是好奇。”他看着江濯灵的眼睛,用温柔的语气道:“京中的女儿家轻易不得出门,你为何一人出现在书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