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他,眼睛弯成月牙,“你是怕没了我不好破案,还是怕没人给你逗乐子啊?”
出乎意料地,常汝琰没有毒舌,也没有制止她,看着她毫无形象地大笑,低低道了一句,“舍不得。”
这一回,秦素整个人僵住了。
表情一时没法收回去,样子估计有点不忍直视。
终是常汝琰打破了沉默,“如果不是因为婚事或身体不适,那就……好好呆着吧。”
莫名其妙地,秦素在这一刻竟有些释然了。
常汝琰不是唯一一个,她也不曾坦诚。
一如他有不能言说,她同样如此。
常汝琰没有做错什么,也不需要做什么。
随心而行,自得道法自然。
或许,就是如此吧。
秦素恢复了惯有的从容,从袖中掏出那枚平安符递了过去,“送给你的。”
常汝琰一愣,低头看向她掌心。
红绸金线,一眼便知是什么。
他伸手接了过来,“怎么想到给我这个?”
“嗯……今天被拉去庙里上香,想着顺便求一个。”秦素道,“听说这青路寺的平安符很灵的,你可要装好啊。”
常汝琰看着手里的符袋,双眸微颤,那心底泛起的阴郁因这光亮一瞬化为平寂。
许久,他蓦地发出一声低沉的笑。
"好。"
那日庭院饮茶,还觉得母亲的定论过于牵强,徒生揣度。
德善归途箴言,云来雨中束带,望江楼灯火阑珊。
然扪心自问,常汝琰,早在不知何时,你便种下了这自缚其身的因,又怎舍得轻言放手?
-
京城,尚书府。
夜色浓如泼墨,府中大多奴仆都已歇息,唯有书房仍透出微弱光亮。
"大人,扬州来报。"
暗卫无声无息地现身,快步上前,将一封密信递至案前。
“常汝琰近日频频动作,眼线回报称,他暗中调查漕运账目,还接触了数名船商,前几日甚至动用虎符调了缉私营水军……看样子,这位常县令对漕运已有所觉察了。”
杜临正坐于案前临摹一幅字帖,写的正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几个大字。
听闻此言,执笔的手一顿,浓墨随之滴落,晕开一朵乌墨。
他凝视着那团墨色,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这常汝琰,果然跟他那不识时务的老子一个样。”
暗卫不敢多言,垂首抱拳,“大人,我们该如何行动?是否立即派人去扬州,将那常汝琰……”
杜临抬袖,把墨迹污损的字帖推开,“莫慌,一个小小的县令罢了,纵是背后有常远撑腰,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说着,他起身踱步至窗前,轻敲鸟笼,瞧着鸟儿受惊后仓皇失措,冷冷一笑,“常家小子既然喜欢多管闲事,那便成全他。让这运河上多几个冤魂徘徊……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