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津池到了。奉小天子圣意,去寻她认错。“
叶宣筳:“……“
日头当空。
章晗玉又懒散地靠在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蒲扇。
在水面波光粼粼的强烈反光里,眯眼注视着两道人影逐渐走近。
“凌相,叶少卿,两位栋梁臣不在大殿伴驾,怎么自己来了御花园?”
她懒洋洋地抬起蒲扇遮阳:“两位来赏花的?总不会专程寻我的吧?”
凌凤池的脚步停在三尺外,直视前方金光湖面,并不搭话。
叶宣筳忍气吞声走上两步,长揖到地,面无表情念词:
“上回送入宫的白凤鹦鹉,是在下思虑不周。叶某已经当面向小天子请罪,又奉小天子之命,来寻章宫人请罪。还望章宫人胸怀大量,冰释前嫌。”
“哦,来请罪的。”章晗玉不冷不热道。
遮阳的大蒲扇撤下,露出半张如画动人眉眼。
“昨天我还奇怪,清晨好好挂在窗外的鹦鹉笼子,下午怎么没了。不瞒凌相说,我喜欢那只白凤鹦鹉,打算在御书房多挂几日,凌相怎么不声不响把鸟笼子提走了?”
凌凤池的目光在对面明眸朱唇的动人面容上一扫而过。
落在在红润的唇瓣处时,停顿须臾,自己即刻察觉到不妥,转过身去,继续直视前方水面。
“何必故意插科打诨,转开话头?叶少卿还在对你长揖赔罪。”
章晗玉装作没听见,悠然又躺下了。
“我若不愿‘冰释前嫌‘,就是肚量不够广大了?”
晾在旁边的叶宣筳给气得不轻。
好个阉党门下第一爪牙!被褫夺了官职罚入宫,居然半点没吃教训,依旧得理不饶人啊?
叶宣筳不情不愿弯下的腰瞬间站直了。
他赔什么罪?跟谁赔罪?!
算起来他许久没见章晗玉了。两边乍然打个照面,叶宣筳骤然一怔,视线定住。
她今日穿了一身深深浅浅的青。
浅青色半袖,黛青色长裙,纤长如鹤的脖颈从白色交领中露出半截,浓密乌发挽起,发髻间插一只穆太妃赏下的青玉簪。只有眉心点的朱红花钿,是身上唯一艳色。
这身打扮无论颜色还是布料在宫里都寻常。不知怎的,穿在她身上时,只让人觉出两个字:
清贵。
章晗玉不笑时显得难以接近。抿嘴笑起来时,唇角边露出的小小的梨涡,却又显出几分狡黠,冲淡了身上只可远观的清贵气度。
两边视线对上的瞬间,叶宣筳一惊,仿佛有个铜罄在耳边重重敲击,敲得他头晕目眩,早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后半段噎在嗓子眼里。
面前这明眸皓齿的绝色美人……?!
章晗玉抬头便望见这位凌党门下第一爪牙在发愣,嘴角一翘,浮起习惯性的嘲讽微笑。落在叶宣筳眼里,居然觉得耀眼动人。
“肚量广大……”叶宣筳本能地重复起章晗玉的原话,自己也感觉不对,吸了口气,把视线仓促挪开了。
他不自觉地也摆出目不斜视的姿势,直盯前方纱帐子,公事公办念完后半截的谢罪词。
说罢掉头就走。
叶宣筳纷乱的脑海里乱哄哄想:
“好个诡计多端的章晗玉!她居然穿起女装扰我心神!”
“该死,她假扮男人时让人恨不得扒下那张好皮囊,露出里头漆黑心肠。她穿起长裙梳起女郎发髻点起眉心花钿居然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