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诚亲王妃不好在众人面前训斥他,世子已经大了,却越来越不如小时候,一副小家子气做派,更是记仇不计记恩,性子乖张。
再叫世子在人前失了颜面,让他气急败坏地闹起来,更是谁的颜面都不顾,没得败坏一整天的心情。
因此,诚亲王妃面上只笑了笑,并不做声。
诚亲王在家还能管束一二,诚亲王妃自己是管不了的。
往日里,世子要是愿意听话,那还有可以商量的。可这些年下来,他的世子之位已经板上钉钉了。
背着王爷,世子便总是颐指气使,拿着王府将来主人的范,一时间撒泼豪横起来,连诚亲王妃也没办法,这下谁都要哄着他、顺着他。
诚亲王妃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连手中的茶水都放下了。
身旁的管事嬷嬷连忙给王妃换茶,又小声劝慰道:“世子年少贪玩,难免……再过两年,懂事了,也就好了,王妃可不要深思忧虑,多思伤身呐。”
世子在外做的那些事情,王妃并不是不清楚,正是因为清楚,反而更加心惊,更加无可奈何。
往好了说,世子年轻,心术不定,顽皮赖骨,往大了说就是……亏心短行,心术不端,偏偏轻薄无知,连嘴甜心苦的表面功夫都装不好,夫人怎么能不伤心呢?
诚亲王妃便打起精神,一扫面上的愁苦,多少人盯着她呢,她不能露出这幅垂头丧气的模样来。
荆棘丛生,诚亲王妃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了。这是她当年亲自给自己选的康庄大道,便不能露出苦相来,平白无故地让人看了笑话。
世子之位是她的儿子的,这也让他迷失心智,狂妄自大。
可这样的大事,决定权却不在她手心中,因而,儿子对待她和对待诚亲王是彻彻底底的两幅面孔。
这世道,妇人竟然不能名正言顺地管教儿子。
论起身份来,若不是因为孝道压在上头,诚亲王和诚亲王世子是主子,连她这个生身母亲,也不过是低人一等的朝廷命妇。
这么些年下来,任凭诚亲王妃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能纠正了世子这幅做派,经年累月的,她也灰心丧气了。
蠢人要是被猪油蒙了心,纵使九头牛去拉,也不能让他回心转意。
诚亲王妃忍不住冷笑一声,这高门大户中,母子两个连见面都匆匆,更不叫妇人插手儿子的教育,真是可悲可叹。
就像……后院里的庶子不能喊自己的生身母亲叫母亲,只称呼作姨娘。
想到这里,诚亲王妃闭上眼睛,硬生生把心口那口不平的愤懑之气压下去了。
不能再想下去了,诚亲王妃暗暗地劝服了自己,既然无可奈何,便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当初诚亲王妃见着了和秦丞相几近决裂的秦理,她那时候是多么意气风发,枕侧是如意郎君,还有儿子圆润可爱,承欢膝下。
当年的秦理提防着秦丞相,甚至只能将大半身家托付给她,寄存在她这里,她当时……心中的那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与庆幸,如今都已经成了作茧自缚的由头了。
事已至此,再无后路。
她只好继续活在自己想象中的圆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