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用面对那些老狐狸拐弯抹角的“关切”了,尤其是……不用在第一时间面对富闻谦了!
她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身子一翻平摊在了床上,感觉压在心口的巨石瞬间轻了一半。
但紧接着,另一块石头又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北仓!
张界!
还有那该死的“当斩令”!
虽然她最后拼死喊出了“伪令”、“开仓”、“立斩不赦”,但……富闻谦听进去了吗?他信了吗?他执行了吗?张界那个狗东西有没有被拿下?北仓大门开了没有?灾民有没有闹事?
还有……操纵她签下禁令的人,若是知晓此事又该作何反应呢?
或者说,被枯手操纵的记忆根本就是她记错,只是“病”出现的幻觉?
一个个问题如同烧红的铁钉,狠狠扎进她刚刚放松的神经。
“嘶……”她忍不住抬手按住了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这该死的“病”!这该死的“它”!要不是“它”操控自己签下那劳什子“当斩令”,何至于酿成昨日那般大祸?何至于让她在富闻谦面前丢尽颜面!
还有那个烦人精高炽!
想到富闻谦……
江月明脸上又是一阵火烧火燎。她猛地又缩回被子里,瓮声瓮气地问:“……希成那边……可有说什么?”
“有的有的!”春桃连忙道,“富大人天未亮就遣人送来了安神定惊的方子,说是太医院院正开的,最是对症心脉惊悸、神思不宁之症。还……还附了一句话……”
江月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什么话?”
“富大人说……”春桃的声音放的轻松,带了几分柔和,“‘昨日之事,非战之罪。他已急调邻近州府驰援,速令北仓开仓,万民得济。教主子安心静养,余事自有他来处理。’”
北仓已开!万民得济!
江月明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一股暖流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他……他竟没有笑话她……不仅先一步解了漳州燃眉之急,还送来了汤药,还用“非战之罪”来宽慰她!
他没有怀疑她的能力,也没有将她划为“疯子”那一栏,而是隐晦地告诉她,这非她之过也。
一句“非战之罪”,还有那么几分战场上搭救同袍的意味,教她莫要对昨日之事尴尬难为情。
这么多年,还得是富希成!
江月明心头那点难堪的褶皱,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熨平了些许。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愧疚——因为自己的“病”,给同僚、给朝廷、给百姓添了多大的麻烦!
她不能再躲了。
至少……不能完全躲着当鸵鸟。
“春桃,”江月明深吸一口气,终于掀开被子坐起身,尽管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恢复了几分清明与决断,“更衣。备车。”
“主子?您要去哪儿?陛下让您静养……”春桃大惊。
“去政事堂。”江月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却异常坚定,“不是去理政……本相只是……去瞧瞧。”
她需要知道北仓的后续,需要知道张界到底有没有捉拿归案,更需要知道……昨日南湖之事到底被传成了什么样子,朝野上下又是怎么看的,最重要的是……
她需要亲自去政事堂,看看那些卷宗,看看那份该死的“当斩令”副本!
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丝“它”操控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