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轻飘飘道:“他们二人何时成婚?闹事都闹到一起去,暄和不是从小便懂事守礼吗?梦得这孩子闹腾我知道,怎么暄和也被带歪了?”
这便是明着斥责了。
林暄和坐不住了,起身要跪。
皇上道:“坐着。”
林暄和见到皇上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掐得过来,她拿不清皇上的性子,有一瞬间的无措,却又很快调整好仪态,端正坐下。
“觉得太子怎么样?”
这话起得突然,前面又没有加主语,皇上翻看着一本书册,眼神也不在他们身上。
这问题不好回答。
一则,太子是储君,作为臣子不可冒犯其尊严。
二则,林暄和昨日马场一事刚刚冲撞了太子,此时言好话显得过于吹捧阿谀,又恐皇上猜忌侯府与太子私交过密。
尤其现在皇上还未表露态度,谁也不敢贸然回答。
侯爷稳妥道:“太子贵为储君,臣不敢妄言。”
他不敢说,皇上便说:“朕总觉得他身上戾气太重。”
说完,这才抬眼,扫视一眼几个人的表情。
这一眼带着浓浓的威压。
林暄和一听这话便知是昨日林暄荣那番对太子殿下说的“储君之位必然不保”这类话被皇上知道了,登时冷汗直下。
臣子之女当面斥责太子,皇上今日召见,又主动提起此事,这是把侯府架在火上烤。全看侯府如何解释,解释不好便是包藏祸心。
使太子受伤顶多受些皮肉苦,头顶若是被扣上谋逆罪名,便要祸连全族。
殿内一时落针可闻,林暄和大气不敢出。
侯爷神情未有太大变化,只恭敬说道:“陛下圣明独照,殿下恐怕是近日见陛下忧心边患而自疚,因此声容稍峻。”
林暄和听到此言心底一凉。
侯爷把太子“戾气重”弱化为“声容稍峻”,又说太子是因为挂心陛下才会这般。
这话放在平常说得极妙,可在当下这个情景,却没说到点上。
皇上此言本带着试探和敲打,是主动给侯府一个解释和表忠心的机会,侯爷却没抓住。
不知侯爷是故意避重就轻,还是真的不知道昨日林暄荣的不敬言论。
果然,皇上听罢,表情称不上满意,他瞟了一眼侯爷后收回视线,手上书册翻页动作快了些,眉宇间隐隐带了不耐。
侯爷心下微惊,尚不知皇上不满的原因,忽然自脑海深处听到了一个声音。
【太子何止是戾气重,简直称得上是暴戾了,真让他当上皇帝,未来指不定昭国怎么水深火热呢。】
侯夫人猛地伸手抓住了林暄荣的手臂,一副随时能够掌控她的姿态。
林暄荣回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侯爷双目微瞠,恨不能立刻回身质问林暄荣都干了什么,但他顾忌着皇上不敢有大动作,身上已涔涔地冒了一层冷汗。
林暄荣好似没有察觉殿内紧张的气氛,接话道:“二皇子才是真君子。”
其余侯府三人皆是一震,她是想害死侯府与二皇子吗?
侯夫人没能及时制止林暄荣,她脸色苍白,抓着林暄荣的那只手隐隐还有些颤抖,六神无主地看向侯爷。
侯爷额间的冷汗滴落在地,不敢抬手擦。
眼见皇上脸色越来越黑,林暄和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起身道:“秉皇上,臣女有一言。”
皇上手中书册早扔到了案上,眼神如刀锯在几人身上凌迟,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林暄和先在地上跪下,扣首道,“求皇上先饶恕臣女殿前失仪之罪。”
皇上道:“你又要干什么?你从前可最是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