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寒风呼啸,却拦不住满城的年味儿。
街面上早已挂起了红灯笼,连最简陋的杂货铺门口都贴了张倒福。
行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袄,有的手里拎着给孩子买的布老虎,有的胳膊夹着给长辈的棉鞋,一片热闹。。。。
夜阑人静,大漠孤月悬于天心,银辉洒落黄沙,如霜似雪。阿宁独坐枯井之畔,膝上横着那半枚断脉刃残片,寒光映着她清瘦的面容。风自西北来,卷起细沙,在空中划出无声弧线,仿佛天地也在低语。
她闭目调息,识海深处却不得安宁。愿心玉虽已碎裂,化作万点星芒散入人间,但其核心的一缕愿力仍盘踞在她心窍之中,如同不灭的烛火,微弱却执拗。每当风停沙歇,她便能听见那来自渊墟尽头的呼唤??断续、模糊,却又无比熟悉。
“阿宁……走……别回头……”
是父亲的声音,可又不像从前那般温暖慈和,反而夹杂着某种撕裂般的痛楚,像是被无形之力拉扯着灵魂两端。她知道,陆沉舟正以自身为锁,封住渊墟出口。那一口枯井,不是终点,而是连接阴阳两界的最后一道裂缝。若她不断开魂契,他将永困于时间停滞之地,成为命井的祭品。
但她如何割舍?
十九年了。从东海风暴那一夜开始,她的记忆里就只剩下那个背影:渔夫披着蓑衣,站在翻涌怒涛之上,手中握刀断浪,回头一笑,说:“阿宁,记住我的名字。”
她记了一辈子。
如今终于得知他还活着,哪怕只是残魂一线,她也宁愿踏碎山河去换他归来。可慧贞说得对??渊墟非人间,踏入者难返;而陆沉舟自己更不愿她涉险。否则,他又怎会用尽最后力量,借海螺传音,只为让她切断联系?
“爹……”她低声呢喃,指尖抚过残刃缺口,“你封住了门,可你有没有想过,女儿也想为你点亮一次灯塔?”
话音未落,身后沙地微微震动。一道灰影悄然浮现,正是赵德全。老太监拄拐缓行,脸上风尘仆仆,眼中却仍有当年宫中执事的锐利光芒。
“阁主。”他轻声唤道,“念汐带人回来了。”
阿宁缓缓睁眼,起身转身。只见远处沙丘之下,一队守渊弟子正疾步而来,为首正是念汐,肩扛一只漆黑木箱,面上带着罕见的凝重。
“师父!”念汐奔至近前,单膝跪地,“我们在百里外一座废弃佛窟中找到了这个??它被封在石龛之内,四周刻满《观命录》逆咒,还有……三具干尸守护。”
她说着,掀开箱盖。
刹那间,一股阴冷气息扑面而至,连风都仿佛冻结。箱中并无金银珍宝,只有一本残破典籍与一面铜镜。典籍封面以古篆书写四字:“**命种源流**”,边角焦黑,似曾遭雷火焚烧;而那铜镜背面,则镌刻着九井图腾,中央一点红斑,宛如滴血。
阿宁瞳孔骤缩。
这不是普通的文物,这是《观命录》真正的母本之一,也是当年陆沉舟亲手封印的三大禁物之一!传说此书记录了初代命种诞生之秘,以及操控九井地脉的根本法门。若落入邪道之手,足以重塑乾坤。
“谁留下的?”她问。
念汐摇头:“佛窟内无名无碑,唯有一幅壁画??画的是您父亲,手持断脉刃立于深渊之前,身后站着一个戴铁面具的人,两人并肩作战。”
“戴铁面具?”赵德全猛地一震,“难道是……‘守陵人’?”
慧贞不知何时已悄然现身,手持佛珠,神色肃穆:“守陵人,乃前朝遗脉,世代镇守皇陵地脉,通晓命术本源。洪武年间曾有人见其出入清凉山,后因触犯禁忌,被朱元璋下令诛杀殆尽。若此人真曾与陆沉舟同行,那他们所对抗的,恐怕不只是郑和傀儡那么简单。”
阿宁沉默良久,伸手触向铜镜。
指尖刚一碰触,镜面忽泛涟漪,竟浮现出一幅动态影像:茫茫雪原之上,一支驼队艰难前行,领头之人披黑袍,背负长匣,赫然是年轻时的陆沉舟!而在他身旁,一名铁面男子持杖开路,口中吟诵古老咒文,脚下每一步都激起淡淡金光。
画面突转,雪崩骤起,巨石滚落,铁面人猛然推开陆沉舟,自己却被掩埋。临死前,他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与胡惟庸极为相似的脸,嘴唇微动,似说了什么。
“他说……‘种子已播,待芽破土’。”慧贞忽然开口,声音颤抖,“这是预言,也是托付。”
阿宁心头剧震。
胡惟庸案?那是建文帝心中最深的伤疤,也是大明政坛至今不敢提及的禁忌。朝廷宣称胡惟庸谋反伏诛,族人尽斩,可民间一直传言,他实为替罪之羊,真正意图掌控命种者另有其人。如今看来,胡惟庸不仅知晓命术真相,甚至可能是最早觉醒的“承忆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