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小哥留在原地,顺着刚才裴行之的视线往前探头探脑地看了好几眼,心里疑惑,王导不在这个方向啊……他不是在后面的那个车子里吗?
裴行之见到薛烬在副驾上对他打招呼,心情一松,弯腰进入驾驶座,系上安全带后,俩人又说了会儿话,直到王导打电话提醒他们怎么还不出发其他嘉宾的车都已经跑没影儿了,裴行之这才拉下手刹,启动车子。
市区车水马龙,他们刚出小屋没多久,道路上的车子越来越多,特别是当拐上去MAGIC游乐园的主路时,一溜的车子紧密衔接,从远处瞧去像一条横跨几公里的长蛇。
正值周末,气候又恰好回暖,无数家庭和年轻单身男女都在此出门游玩,用清新的空气洗净身上憋闷一周的丧气。
路边种植的樱花树都开了,粉色,白的,红的,白里透粉的,粉里带白的,花瓣飘飘摇摇,被风带走,坠地前又被汽车尾气吹起,想在挡风玻璃前安定,最后被风无情带走。
薛烬按下车窗,略带凉意的风吹进闷热的车厢里,额前的碎发被风打散,他闭起眼,靠在车座上休息。
裴行之趁着堵车间隙,回头看了他几眼,忽然问:“是这个车载香薰不好闻吗?”
薛烬刹那间没反应过来,睁开眼睛茫然地问,“什么?”裴行之又重复了一遍,薛烬说:“不会,很好闻。”
裴行之看清楚他的神情后才点头。
提到香薰,薛烬想起来了什么,那是见到裴行之第一天时没有说出口的夸奖,当时还以为永远都不会说出来了,真是第一印象害人不浅……
薛烬说:“你的香水品味,我很喜欢。雪松冷杉做前调,虽然加了一点点薄荷,但恰到好处,能让人感觉到不高调也不内敛的存在感,中调橙花显得清新沉稳,后调是咖啡加克什米尔木收尾,有种醇厚温暖的气息,整体上说,是非常不错的木质香水,沉稳文艺,让我每次闻到,脑海中情不自禁地都会想起一副画面……”
裴行之目视着前方的车尾,几乎是快咬破舌尖才能保持理智握紧方向盘。
时隔多少个岁月了,他还是再次听到了那句话。
“就像是——皑皑的雪山上,有一座小小的木屋,木屋里有个燃着火光的壁炉,外面雪大地铺天盖地,屋里温暖如春,而我躺在壁炉旁的雪松做的嘎吱摇椅上,脸上盖着本书睡觉,手边还有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薛烬最后笑着说:“哎,这是我退休后的朴实无华的生活愿景。”
【
裴行之听完后沉默良久。
薛烬却不甚在意地喝了口可乐,“你要是想笑就笑吧,反正我从小就很喜欢根据香味联想画面,有时候白天想多了,晚上还会梦到,刚才跟你描述的那个画面是我最经常在梦里面见到的场景。”
裴行之摇头,“我没有想笑。”
“我只是想问你不是南方人吗,为什么会梦到关于雪的元素?”
薛烬手指慢慢摩擦着易拉罐。
思索片刻,还是决定说:“我也不知道。我总感觉自己对雪有一种神奇的向往,好像那是我梦寐以求的归宿。”
裴行之看着黑夜下翻涌着浪潮的海面,心想,归宿?这个词用的好玄妙。
在他们几米外的地方,冒着袅袅烟气的烧烤摊旁,以桑渝白和宋瑾年为中心,周围聚着一片好奇询问的嘉宾,跟拍的摄像头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他们。
薛烬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却能看到他们都是兴奋的表情。
新来的嘉宾,果然受关注。
而此时这个角落只有他和裴行之坐在这里喝可乐看月亮聊香水。
广阔无垠的黑色苍穹下,一望无际的滚滚海水旁,一支简易搭建的帐篷里,只系着一颗从顶部垂钓的灯泡,圆滚滚的像神话传说里的夜明珠。
薛烬看着灯泡,没来由地感觉心里一阵柔软。
鬼使神差地。
薛烬玩心大起,突然故作神秘地向裴行之偏过头,压低声音道:“嘿,裴行之,你凑近点,我准备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裴行之犹豫片刻,还是把头靠近了。
薛烬说:“其实我不仅会根据香水去联想一个画面,还会根据每个人身上的味道去联想这个人,而且大概率都是对的。”
裴行之:“……比如?”
薛烬:“比如喜欢用浓重香水味的人,性格往往比较热情奔放,喜欢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常用玫瑰花香调的,情感通常而言会细腻浪漫许多;偏爱柑橘果香的,一般是开朗乐观,朝气满满;钟情雪松这类木质调香水的,内心沉稳宁静,气质会更成熟一些。
裴行之听完后,认真地想了很久。薛烬在一旁静静地等待回复。
裴行之:“有没有可能这会成为刻板印象呢?比如他们只是钟爱这个味道,或者说恰巧喷了这个香水,就让你误会了?”
薛烬噗嗤一笑,“当然会啊。”
“但这种处理方式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的大脑能在自动识别出某个人的味道后就给这些人贴上标签。”
“没关系,你又不用担心,至少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的香水品味我是非常欣赏的,希望你可以继续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