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家里人的进出习惯不同,所以家里一直会挂着四把伞。
爸爸妈妈的短伞,收在抽屉里。
哥哥和妹妹伞是长的,并排挂在铁架上。
哥哥的伞是黑色的,妹妹的伞是透明的。
伞柄上的挂绳,是彼此用过的发圈。
温言蹊的发圈很难找,只有高三那年他忙到没时间去剪头发,她借给他的那一根。
江枝解开伞柄上缠绕的旧发圈,放在电视机前的桌上。
发圈静静地躺着,像被遗弃的信物。
不知道她给温言蹊的那个,是不是也是同样的待遇?
门轴吱呀作响,潮湿的冷意漫进来,惊醒江枝的思绪。
温言蹊立在雨帘前,手里握着把陌生的深蓝长伞。
水珠顺着伞骨滚落,在楼道溅开细小的水花。
江枝收回视线,从架子上取下自己的伞。
从温言蹊身侧擦肩而过,她闻到他身上一股陌生的味道。
走到楼梯拐角处,她下意识往上看了一眼。
温言蹊已经关上了门。
她看的地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江枝往外走,脸上忽然凉了一块。
她抬起头,透明伞面不知何时破了个小洞,雨水正从那里漏进来,在脸颊蜿蜒成冰凉的细线。
她的脚步没停,踩着水洼前行。
棠里的街景在雨中洇成水彩画,槐树的轮廓,老商铺的棱角,都软化成模糊的色块,最终都在视线里,变得氤氲不清。
安晴打开门,看到的是浑身湿透,不停打着哆嗦的江枝。
她通红的眼睛眨了眨,突然笑出声:“你看你这副样子,我都不知道咱们两个到底是谁失恋了。”
江枝在她家冲了个热水澡,江枝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看见安晴蜷缩在床上的背影。
强撑的笑容早已崩塌,单薄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枝枝……”安晴转身扑来,潮湿的脸颊贴在她颈窝,“我觉得我快死了,真的快死了……”
安晴失恋了。
原因是付超累了。
比起谈恋爱,付超更想和室友打游戏。
安晴抓着江枝的衣服,像抓着救命稻草:“可我没有不同意他打游戏,真的,只要他告诉我他要打游戏,我可以做我自己的事情啊,这不冲突的。”
江枝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安晴后背。
那些在路上准备好的安慰,在活生生的难过面前,苍白无力到她甚至开不了口。
窗外,暴雨拍打着玻璃,仿佛另一个也在哭泣的灵魂。
安晴很努力想证明什么,翻来翻去,拿起自己的手机,给江枝看她和付超的聊天记录。
密密麻麻的,长长一串,却只有绿色框。
她的聊天框没有断过。
有的时候是提醒他天冷要拿伞,有的时候是提醒他今天有早八不能迟到,每一天都会雷打不动的说晚安。
几十条消息掺杂在一起,每条都不一样。
一样的是,付超一条都没有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