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件事,是在见到你的前提下,告诉你。”季琛的语气一如既往温和,比起刚才变得郑重不少,“你需要时间,理清你的人生、我们未来可能的结果。我也需要时间,承认我的确没办法摆平那群贪心固执的老头子,不擅长做除了唯一正确答案以外的排序题。不管答案有几个,我只选A。”
林听晚歪头盯着他看了会儿,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弯弯绕绕词不达意的,扯出来的比喻用词也像人机。要不是摸起来有温
度,受伤了会流血,她真想把他送去高精尖的大厂里给科学家提供研究素材。
他一意孤行,季氏那群老古董肯定对他有所不满。但他不要资源、不签离婚协议、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人的感情,是无法精密计算、完全理性的权衡取舍的。他无法把季氏和她放在同等的位置。她本来,就是高于一切的唯一优先级。
“为什么?”她直勾勾看着他。
季琛咽了咽喉,笑了:“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敢回答。”
林听晚轻嗤,冷嘲热讽的语气:“你当时瞒着我,现在又抛开季氏,你做这些决定也没和老太太商量吧,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季琛伸手,想碰她的脸,却在半空停住,最后只是轻轻落在她的发顶,像以前无数次哄她的时候那样。
“你这个眼神看着我,是如果我不想让你有心理负担跟你说这事儿和你没关系,你会难过,有一点也算。”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但如果我直截了当跟你说这事儿是因为你,你会有心理负担,骂我一顿,还会杀了我。”
林听晚摇头:“我现在不会了。”
季琛问:“不会什么?”
“不会有心理负担。”林听晚说,“我只会觉得委屈的要命,因为一些没那么重要的事而浪费了不少时间。得到的是我应得的,毕竟……有些话说起来俗气,但如果有人闯进我家抢劫,自然灾害来了,火星撞地球往这里砸,我也会冲在你前面保护你的。”
光影有些恍惚,季琛看着她,恍了神。
三个月不见,她似乎,又有了一些不同。这些不同,没有抹去她原本的痕迹,只是在以前的土壤上覆盖茂密的青草,长出参天的大树。
“林听晚。”季琛声音低沉,喉咙有些发痒,连名带姓叫她,一如既往好听。
“嗯?”林听晚站在岛台前倒水喝,今晚的糖炒栗子还是太甜了,腻得她嗓子眼都要变得黏黏糊糊,实在是受不了,过来倒了杯水,喝了一大口。
季琛看向她:“在表白吗?”
林听晚顿了下,抬眼:“这算表白吗?”
她不紧不慢的问,“那你刚才‘只选A’那段话算表白吗?”
季琛:“算。”
“哦。”林听晚说,“那我的也勉强算一下吧。”
季琛低头轻笑,胸腔发出沉闷的声响。
时间会解决一些问题,尤其他们之间存在的、产生隔阂的误会,并非无解的难题。
在想明白之后,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想念和某种冲动汹涌澎湃,连带着血液倒流。
玻璃裂开缝隙,再破碎,心脏被春风包裹。
林听晚喝完一杯水,问他喝不喝,然后端着两杯温水,放在茶几上,盘腿坐在沙发上,打算平心静气的和他好好聊聊。
这可能是一场时隔三个月的deeptalk,先聊些什么,从哪里开始聊起,她要好好想想。
“你最近……很忙吗?”思来想去,问了一个官方的要死的问题,并且无关紧要。林听晚问完之后咬了咬舌尖,有点无语。这种感觉,就像是很久以前在林宅的那个早晨,她问他“不吃早饭吗”的时候一样。
他肯定很忙啊,他什么时候不忙。
要是不忙,季氏真得完蛋了。
“还好。”季琛实话实说,“季潮生接手了一部分,我轻松很多。”
林听晚只见过一次季潮生,但印象深刻,她实在是有点无法想象,那样一个人,在集团里正经上班当大老板的样子。他浑身的气质看起来,更像是在某些沿海国家做大生意的亡命之徒。
季琛伸手,刚碰到林听晚的耳垂,她偏头躲开,抓着硕大的抱枕,美眸微瞪,警告他注意分寸。
闷笑一声,他应了声好,收回手,胳膊屈起来,靠在立着的抱枕上面。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猛烈地撞击,短促、急躁,在安静平和的氛围里格外突兀。
林听晚吓了一跳,肩膀微耸,后脊过电一般,感到瞬间发麻,心脏咚咚。
她扭头看着门口,停顿两秒,伸手,揪住季琛的衣袖,轻轻拽了拽:“你去看看。”
季琛垂眸,看了眼她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愉悦地挑了下眉,起身,去门口看了一眼。
外面没人,走廊的声控灯亮了又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