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百姓苦战久矣,江都亦苦暴政。”
乔蘅也放下了手中茶盏,“你倒是个直白的人。”
“我虽困于这四方之地,外边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新朝已是民心所向,楚气数将尽。娘子或许不知,北曲之祸后,江都叁年不闻丝竹声,人人自危,高压之下必有反抗。”
“话已至此,陆某也不怕再僭越,敢问少卿,若太妃与臣等愿倾力相助,少卿能保南楚百姓至何地?”
“若能事成,我保兵不血刃、百姓无忧。”
陆琮起身,向乔蘅行礼,“有娘子一言,陆某便安心了。日后若有需要,娘子随意差遣。”
“陆大人言重了。”乔蘅虚扶他一把。
管家恰好出现,呈上了那匣子。
乔蘅原本以为是自己过去的爱琴,瞧着大小倒不是。
打开匣子,里头躺着一枚玉质同心锁。乔蘅不可置信,颤抖着手取出同心锁,指腹扫过纹路,“原是……此物……”
陆琮垂下眼,“俞兄落入江中,我遣人打捞,最终只找到了这个。物归原主,我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陆公子重情重义,如此恩情,徐姮……无以为报……”乔蘅握紧了那枚同心锁,紧贴着心口,强忍着哽咽。
“我是个无能的人,当年救不了俞兄,救不了徐家,只能做些小事了。”
乔蘅知道他这些年难免失意,未曾料到竟是到了这般自厌自弃的地步。
陆琮当年可是名冠江都的君子啊,意气风发的人变成这个样子,总让人惋惜。
“你和卓君还有再续前缘的可能吗?”乔蘅不继续刚才的话题,反而说起这对苦命鸳鸯的感情,“当年你们的婚礼,我都没能看见。”
“如果她还愿意……”
只要她还愿意。
“你或许知道赵铮鸣?”
陆琮不明所以,“知道,百战百胜的那位小将军?”
“江都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和他就要成婚了。”
“你们?”陆琮迟疑,“是赐婚?”
“不是的,是他追求的我。在那以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我不会也不能再重新开始了。”乔蘅唇边的笑意很柔和。“可他一直在争取,执着和真诚总能够打动人。”
“幸福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自己才能争取来。”
乔蘅说罢,向他欠身,带上了幕篱离开。
陆琮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萧卓君的脸,过去的笑颜,如今的凌厉,不断在他脑海中交替。
几个呼吸后,他的目光逐渐坚定。
乔蘅离开后乘上马车,到了江都最有名气的酒楼。
轻纱先前就定下了包厢,此刻已在里头等着她了。
“跟踪的人呢?”
“他们见只有我一个人出来,就知道自己暴露了,不敢跟过来。”
乔蘅轻哼一声,“倒也没有那么蠢。”
两人用完午膳,回到清风驿,乔蘅召集了同僚,把一些消息告知他们。
如今和谈已经是拖延时间的幌子,她会在尽量短的时间内联合萧卓君将周业拉下马。
而后江都需要从上到下的大洗牌,仅凭此行的官员必然是不够应付的。
必须将消息传回中都。
乔蘅写了两封信,一封寄给赵铮鸣,混在清风驿所有的官方信件里,另一封由人转手,避人耳目北上。
轻纱回报,寄给赵铮鸣的信件果然被偷拆开检查了。
查是查不出东西的,里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枝梅花,和“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寥寥数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