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闻伊努力镇定地开口,“是吗?好像是。”
他的声音都带着某种颤抖,“我没注意,体育课来不及换了,只能这样了。”
“只能这样。”他再一次强调,“我妈妈给我买了新鞋,老家的粮食收了,今年价格很好。”
“嗯。”
闻伊只记得祝景黎平静地点了一下头,但他真的想不起来他当时的表情了。
信了吗?
还是没信?
他好几个晚上睡不着。
但最后他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找不到修这种鞋的店,于是花五块钱自己买了胶水修好了。
闻伊又开始想办法买新鞋,那么该买什么新鞋?
他的鞋子都是老家镇上路边买的,四五十块一双。但但说好了今年家里收成不错,应该买好一点的吧。
闻伊对这些知识一窍不通。
但万幸当地政府还贴心地配套资助了一部两千多块钱的手机,这是他全身上下最贵的电子产品。
爆炸的信息让他分不清真真假假,最后又开始观察祝景黎穿什么。
跟他买同一个牌子。
闻伊被自己忽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却不得不承认内心隐晦的那种激动。
如果祝景黎发现了,他该说什么?
他就说,你也喜欢这个牌子吗?我之前不了解,不懂,但这次很意外穿了一下很好哎。是啊,是啊,它就是很舒服,我们真是喜欢到一块了。
闻伊脑中幻想了无数的场景,每一个新的场景都让他感到隐秘的兴奋。
但最后太贵了。
贵到闻伊所有的幻想在一瞬间都失去了色彩,他甚至连打开手机对照看一看的勇气都没有。
为什么有鞋会是五六千一双,最贵的还有更贵,闻伊甚至觉得那堆标着的数字是在和他开玩笑。
他辗转难眠,那种痛苦又开始蔓延了。
蔓延到他生出满腔的恶意,在某一天,极巧又极不巧他盯着韩仲的房门外看了很久。
韩仲喜欢收集鞋,他有一次听他在打电话。
在说什么限量版,典藏版他打着电话,随意地说着什么钱不缺,帮他抢到就带回来。
他有很多很多鞋,门口堆叠了一堆,这些是他几乎要遗忘的。
那就拿最下面的一双韩仲不会知道,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在门口放了多少,但闻伊还是心虚。
他用两百块买了一双仿版替换了韩仲的一双鞋。
其实这是一件很愚蠢很愚蠢的事,韩仲的鞋码还比他大一些,他穿着也不舒服。
但闻伊就像是昏头的人。
他告诉自己韩仲不会发现。
如果发现了呢,他设想了无数个狡辩的场景。
世界上有一模一样的两双鞋怎么了?你不信,我手机上随便找给你看。
也许是你韩仲买到假的了呢。
你凭什么认为是我偷的呢,你有证据吗?
如果韩仲非要说是他拿的,他要报警呢?闻伊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承认,打死他也不会承认。
闻伊就这样宽慰自己,他在上个星期的某个晚上,半夜两点多,他起来去换了鞋。
现在韩仲那双鞋还被他藏在室内的床底下,用买盗版鞋的鞋盒装着。
他要找个理由,就这样不经意地放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