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伊也有些傻眼。
闻成和刘秀珍有些发愣,虽然觉得气氛有点奇怪,不过看闻伊不说什么。关键还是祝景黎直愣愣地站在那边,实话说挺有压力,闻成索性打圆场,“这能帮忙,那边那条猪大腿看到没?用这个木片熏着烧一下,把猪毛都烧一些掉,然后用这个刀把猪毛刮干净。”
闻成刚还想叫个人和祝景黎一起弄,其实也没指望他真干多少活。
一来不好叫客人干活,弄的他们不知道礼数也给闻伊丢面,二来想着估计是城里人想体验一下,那就让他打打下手,一会儿不想做了直接就能撂下手里的东西。
谁知道他还没张口,祝景黎就把铺在大盆里的一扇大猪腿直接提到了一旁杀过猪的大木板上。
“借我一下打火机。”他望向旁边人,沉默了一下重新开口,“方便吗?”
闻伊看着祝景黎拿到打火机,然后把猪腿翻来覆去开始烧猪毛。
他一开始做得不是很顺手,可架不住做得认真,而且力气大,看起来一个人翻着也不吃力。
尤其是看祝景黎拿着长一点专门刮猪毛的刀,利索地上下用力刮得干干净净,有些猪毛硬,底下留了一点刮不出来,他也直接拿镊子处理得很仔细。
闻成几个男的看他真干活,没一会儿就熟络了起来。
“城里孩子现在都这么能吃苦,都说穷人孩子早当家,有的还没你懂事哦,不肯好好读书,要去厂里打工。”有村民随口扯起闲话。
闻伊其实不大爱听这种话。
他们只怪小孩读不好书,又怪他们读了几年书,十四五岁就想去打工,死活不想读了。
但他们从不去想原因,只归咎于孩子不懂事。
以前闻伊班里还有一对姐弟,明明相差三岁,但他们一起读的是一个年级。爸妈出去打工,但每年过完年后也只给半瞎的奶奶留一千块钱和一只需要喂养的小猪崽。
她家里爷爷死了,奶奶这个状态也带不了她弟弟。她上学就背着弟弟来,吃的是奶奶和她烧的白米饭就着一些咸菜,还得先喂她弟弟,然后她才吃。她坐在教室的最后,时常哄着根本坐不住要哭闹的弟弟,成绩当然也一塌糊涂。
之后一边读一边留级,十一岁的时候还和弟弟一起读二年级。
等到了十五岁她不肯再读,爸爸妈妈打工回来过年的时候喝着廉价的白酒骂着她不懂事,最后劈头盖脸打她。她是个倔强的女孩,也抄起了板凳打她爸,但是被妈妈抱住打了一耳光。
大年三十吵起来,近的人家都听到了。
大年初一,她就离家出走了,这事当时还闹得挺大。
听说偷了爸妈的几百块钱和他们的手机,跑去了镇上就把手机卖了。最后手机找到了,但是没找到人。再之后是闻伊要出去读大学的时候,说是找到人了。
人没事,现在在外地大城市的厂里打工,有老乡看到了她。但她不愿意联系爸妈,只是给她弟弟打了个电话,之后汇过来了一千块钱。
但这样,也比他那个难产死掉的女同学要好。
他就是出生在这样的地方。
他下意识望向祝景黎,他现在也不缺钱,‘闻伊’给了留了一笔巨款,折合人民币有小一亿,足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甚至他可以利用信息差赚更多的钱。只要别太贪心,毕竟一只蝴蝶翅膀的煽动,就可能引起大洋彼岸的风暴。‘闻伊’重生回来的那一刻起,世界就已经和记忆中的开始不同。
闻伊有些感慨,这些从小的生活痕迹已经融入了他底色之中,就像是最底层的代码几乎无法更改,所以即便他有钱了好像也和宿舍里其他人有些骨子里的不同。
十点左右的时候,祝景黎把那条猪腿处理得差不多了。
杀猪匠笑起来,“没想到你城里娃不干活力气都这么大,来,我们这里叫吃半生肉,你要不要试试?”
烧猪毛会把表皮还有里面的肉稍微烤熟一点点,杀猪匠会切很薄的一片肥油下来,沾着一些酱料直接吃。
这种习俗其实是以前还要穷,杀猪匠和帮忙的人来杀猪,所以借这个理由直接吃点油水。
闻伊站了起来叫他,“祝景黎。”
没必要。
闻伊没有什么借此故意为难他的意思,而且大夏天烧着火,一直弯着腰刮猪毛,闻伊也能看到祝景黎脸上和脖子上全是汗和一些油腻腻混杂猪血的污渍。
祝景黎反倒浮现几分笑意。
他拿了几片薄的费油沾了一些酱料,稍稍背着闻伊就吞了下去。
闻成几个都被他的动作给惊了下,没想到他真能吃。
“来来,喝口酒,家里自己酿的。”闻成赶紧弄了一小碗过去,“没想到你真吃,哈哈哈咱们这儿,你也是头一份了。”
闻成倒是一下对闻伊这个大学同学好感大增。
祝景黎轻轻点了点头示意。
“十点多了,祝景黎我带你去休息吧。”来都来了,闻伊也不能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