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将目光投向那片万里无云的晴空,阳光刺得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小师弟,你知道……我的过去吗?”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飘渺的意味。“师弟不知。”我如实回答。
于是,她便开始缓缓地讲述。那是一个我从未想象过的,充满了血与火的过去。“我当年,是一个被烬灭魔主从小培养的暗影刺客。”
她的开场白,就让我心中一震。
“我从小就被他洗脑,忠心耿耿地为他杀人。他用一种特殊的药物控制我,导致我的痛觉,几乎完全消失。”她说到这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不知道是在嘲笑那个魔主,还是在嘲笑当年的自己,“那个魔主认为,只有痛觉消失,才能打造出不怕死的、最强的刺客。”
“当年啊……”她仰起头,似乎在回忆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我杀了数不清的人。有好人,有坏人……当时的我,没有任何感觉。我甚至认为,杀人,就是我的宿命。”
她转过头,看向我,那双漂亮的凤眸里,映着天空的颜色,却比天空更加空旷。
她对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妩媚,没有挑逗,只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
“是师父……是洛寒枝,救下了我。”
提到洛寒枝的名字,她的眼神,才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她帮我洗筋伐髓,破除了魔主的洗脑禁制,让我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杀人,还有很多别的事情可以做。”
“然后,就很简单喽。”她将双手向后一撑,身体微微后仰,这个姿势让她那被黑色劲装包裹的、惊心动魄的胸部曲线,再次凸显出来。
但此刻,我的心中却再无半分旖旎。
“我帮师父,杀了那个魔主。也找到了破除我身上那种特殊药物的方法。但是……我的痛觉,却再也无法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自由了。我总是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她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然后,我看到了那些……和我一样的刺客。他们就像阴沟里的蟑螂,杀之不尽,总会在你不经意间,从某个角落里窜出来,散播着死亡和绝望。”
“所以我对自己说,是的,杀人,就是我的命。”
她说到这里,突然笑了。那笑容,凄厉而又决绝,像一朵在悬崖边上,迎着烈风盛开的血色玫瑰。
“我要杀光他们。杀光那些……就像曾经的我一样的‘工具’。只有在杀戮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只有看着他们的血,溅在我的身上,我才能……找回一点点,属于‘痛’的感觉。”
“这,就是我身上这些伤的由来。”她指了指自己的身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每一次夜巡,每一次去‘归寒林’猎杀那些魔修余孽,我都会故意让他们伤到我。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确定……我还活着。”
听完二师姐的故事,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我有些震撼。
她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我却能想象出其中的万般凶险。
烬灭魔主,那可是十年前修真界最为强大的魔修之一,凶名赫赫,死在他手下的正道修士不计其数。
而师父洛寒枝,竟然能凭一己之力将他斩杀,还将二师姐从魔爪中救出……师父的实力,究竟强大到了何种地步?
我看着那个依旧望着天空出神的女人,心中的怜惜与敬佩交织在一起。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那……二师姐,你又为何会对我……如此‘特别’呢?”我斟酌着词句,“毕竟,寒川峰这么大,我相信……仰慕二师姐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听到我的问题,沈焰枝收回了望向天空的目光,转头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笑。
“小师弟,你想得太简单了。”
“我是谁?”她自问自答,声音里充满了自嘲,“我是烬灭魔主手下的暗影刺客。我是……叛徒。”
最后那两个字,她咬得极重,像是在用尽全身力气,撕开自己最深处的伤疤,血淋淋地展示给我看。
她看着我,那双漂亮的凤眸里,无悲无喜,一片死寂。
“被拒绝,被厌恶,被驱赶……这些,都是我应得的。”
那一瞬间,我的心,猛地一阵刺痛。
是啊。
我怎么忘了。
二师姐的身份,她那段无法抹去的过去,注定了她……不为这世间的大多数人所容。
在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眼中,她或许永远都是那个手上沾满了鲜血的魔女,是需要被提防、被孤立的异类。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在藏剑石壁外,我那笨拙的、下意识的维护,会对她产生那么大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