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君听出了她对念珠命运坎坷的怜惜之情。可惜这是公主府邸,念珠又成了兴风作浪的冤魂,日后她的生活还要仰赖公主,张女官不能对着公主的敌人表露恻隐之心。
心中对念珠的形象有了基本的印象,陆婉君又问:“那念珠入府后过得如何?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这倒是没发现。”张女官略一思索,笃定道:
“不是奴婢要为念珠开脱,这丫头性子要强极有主见,偏她嘴甜又手脚勤快,许多事教了一遍就能上手,根本不需要我担心她。因她与我中原人生得不同,有些丫鬟不喜欢她,暗地里排挤她。但她我行我素,毫不在意。”
“奴婢曾问她会不会难过。念珠说前朝尚可迎接八方朝贡,胡族异邦皆可入朝为官。如今我朝自是应比前朝更有大国气象,仅因相貌和民族便看不起人,是那些人眼光狭隘。”
英气、勤劳、骄傲。
陆婉君给念珠选了几个词。
张女官又回忆了一会:
“其实在念珠犯下大错之前,奴婢从没想过竟会是她。她生活规律,平日得了空就是读书,更是只与小雨、秋芷两个丫鬟往来。顶多每一旬末,会来找奴婢报备离府,去给双亲扫墓。”
“每十天去一次?”陆婉君问。
“是,不管刮风下雨,她都绝不耽误。”张女官叹息。
“她跟我说自己在公主府做工,不能为父母服丧,因而只能每十天去一次城外的坟茔,聊表孝心。因着这件事,奴婢会算好日子,替这丫头行个方便。”
“好。”陆婉君颔首,“张女官,你退下吧,让小雨先进来。”
和念珠交好的丫鬟小雨、秋芷随后轮流进屋,一一回答了陆婉君的问题。
两人所言和张女官的话大差不差。在两人看来,公主府给仆人的待遇不算差,不签死契,逢年过节给的赏钱也多。若是念珠好好给大公主效力,到了年纪放出府,公主府里出来的姑娘,不出意外都能高嫁。
真是糊涂,为什么非要去惦记公主的男人?
大公主原还能打起精神听上一两句,发现陆婉君问的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立马失去了兴趣。念珠染指驸马,本就为她所不喜,若不是念珠化为冤魂作祟,她怎会对一个没名没份的仆婢多加关注。
强撑着等陆婉君问完,大公主不耐烦地赶人离开:“婉君,你问这些没什么用的东西做什么?”
陆婉君眉心轻动,目光不着痕迹往大驸马杜钊所在的主院看了一眼,“我想了解下念珠生前的行动轨迹。说不准,她便将东西藏在了什么地方。”
大公主沉吟片刻,有些迟疑:“自她死后,西暖阁被翻了个底朝天,若什么东西,早该被我的人找出来了。”
“你说,她老是去给她父母上坟,莫不是……”话到这,没了下文。
陆婉君听出她的意思,心头微惊,连忙劝阻:“殿下,念珠糊涂,可你不能跟她一块糊涂啊!”
不管有没有冤魂,挖坟开棺都是件极损阴德的事情,这哪能随随便便挂在嘴边!
大公主悻悻,干脆借故离开。她提着裙子,踩过小花厅上好大理石打磨的矮阶,惊呼一声:“哎呀!”
脚底踩空,惊慌的大公主下意识向前扑去。
“公主!”
仆婢一拥而上,及时接住了险些摔倒的大公主。将将站定,大公主又发出了一声痛呼:“好痛!”
“怎么了?”陆婉君连忙关切。大公主崴了脚,痛得眼角又挂上了泪珠。
陆婉君:“……”
季!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