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意被人扎稻草人诅咒,也不在意百官私下骂他暴君的少年帝王只能无措的丢开朱笔,拿出压在奏折下方的树叶递过去。
魏婪不接,他便将树叶塞进魏婪手里,“你不是喜欢这个?要坐船,我们回京城坐,要金饰,我叫人给你打一匣子。”
“我在陛下眼里,便是贪图名利之人?”
灯火摇曳,魏婪的质问声很轻,重锤一样砸得闻人晔头昏脑胀。
仙人本不该入凡尘,闻人晔心中升起一丝恐慌,他不愿仙人回天上,更不愿仙人抛弃殷夏。
江山万载,他闻人晔一介凡人,早晚要死,但他要让魏婪留下,要仙人护殷夏国祚绵长。
魏婪不一定是真仙,闻人晔心里清楚,但他真的有常人没有的手段,能做到举国之力都做不到的事。
既如此,是仙是妖又有何分别?
魏婪想做仙,他命令全天下人称他为仙。
闻人晔攥紧了魏婪的手,他必须用什么东西捆住仙人,才能让魏婪在他死后依然愿意庇佑殷夏的帝王与子民。
金银财宝不行,魏婪看不上那些凡间俗物。
武力威逼更不行,且不说普通人如何与仙人对抗,便是困住他了,日后魏婪的报复,殷夏承担不起。
还有什么?
闻人晔问自己,他还有什么能够付出?
困惑之际,他听到了笑音,抬头一看,方才拿眼泪耍他的人又笑开了。
是了,闻人晔想,魏婪一直在耍他,日日、次次。
骗子就是骗子,一张嘴说尽巧言,一双眼藏满虚情。
魏婪将闻人晔的慌乱尽收眼底,但他错估了闻人晔的性子,不知道这个瞧着好骗实际确实很好骗的少年帝王在想什么。
拉开闻人晔的手,魏婪淡淡道:“我同陛下说过的,不会死,也会痛。”
他的手指点了点颈侧,一路下移,隔着衣物压在心口,“陛下疑心我没有心跳,却不知,无心之人亦会痛。”
斩下桃枝的剑挂在墙上,魏婪站起身,抽出长剑在空气中挥舞了几下,剑尖如积雪,透出寒芒。
在圣上面前拔剑,视为谋逆。
闻人晔眸色沉沉,他没有怪罪魏婪,而是问:“如若你做了错事,朕难道能视而不见吗?”
魏婪笑了:“仙人做事,何来对错?”
闻人晔话锋一转,“今日那颗丹药,真的有问题,对吗?”
魏婪笑而不语。
闻人晔凝望着执剑之人,他曾无数次想要砍下先帝的头颅,没想到,居然是魏婪替他动了手。
帐外下雨了,春日的雨细密连绵,像是上天在为先帝的死落泪。
闻人晔倒了杯酒,对他伸出手,“魏师,喝我一杯酒吧。”
魏婪不善饮酒,他儿时连饭都吃不饱,自然没有条件喝酒,有了系统之后,生怕自己醉酒后说出什么秘密,更是对酒退避三尺。
“一杯?”
“一杯。”
“好。”
魏婪拿着剑走到闻人晔面前,居高临下地用剑尖指着他,“陛下害怕吗?”
闻人晔抬眸:“朕只怕仙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