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道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镜流倏然停住脚步,利刃般的视线穿过白纱,落在巷道尽头的人影身上。
阳光与阴影在暗巷的高墙处拉开清晰的明暗线,如同拼凑起的迥异色块。
高天之下,一个纤瘦的女人独自站在巷口,如同一道随时会消散的幻影,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她双手下垂,深黑色的外套融入周遭幽暗的环境,令人难以分辨她的轮廓线。
莫名的阴冷感攀上脊背,仿佛无形的庞然大物垂首天际,于此处俯瞰。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节节攀升,在黑暗中发酵。
镜流眉间覆上寒霜,眼睑低垂,右手背在身后,冷冽如月的寒芒一闪,昙华剑凝结,剑锋直冲天云。
她握紧剑柄,充满攻击性的目光不再收敛,大踏步向前。
离对方还有十米时,女人突然抬起了头。
是一个年轻的狐人女性,有一双平平无奇的、毫无威胁性的眼睛,她环视四周,神情有几分茫然。
镜流的步子并未放缓,周身缭绕着浸过杀伐的威势,如同冷峭的霜凌。
“唉?”
女人呢喃出声,似乎不明白自己在哪,捂住了额头。
镜流来到女人面前。
“这位夫人,你还好吗?”
她的嗓音过于清冷,不近人情,此刻听上去令人肺腑发寒。
狐人女性甩了甩头,不好意思地一笑:“抱歉,我有点不太好……我应该在客栈的。”
“什么客栈?”镜流追问。
没能察觉出对方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苍白的双手上,白纱掩盖了神情,女人无法通过视觉获取有效的信息。
她后退一步,在宛如浆糊般的脑袋里扒拉出几个字,不自信地复述:
“同兴,客栈?”
镜流的声线降至冰点。
“夫人,同兴客栈在星槎海,不在丹鼎司。”
“啊……”
女人揉着太阳穴,一脸受病痛折磨的虚弱:“你说的对,真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记不清了?”
“是。”
女人喃喃自语,“我记得,我的丈夫带着孩子出门,我突然很困,便留在客栈休息……”
“或许是梦游。”
镜流语气笃定,透过轻纱,视线钉在女人憔悴的脸上:“夫人,你可以直行,走出这条小巷,就能看到返回客栈的星槎渡口。”
她甚至贴心地侧过身,向自己来时的方向指去。
女人显然对这位不吝啬帮助的路人十分感激,她踮脚张望,确认方向后,恭敬地对镜流道谢。
二人擦肩而过。
轻纱在轻盈的空气中浮动,每一丝不规则的弧度被无限拉长,斗笠的前沿缓慢下压,昙华剑移到身侧,冷冽的青光在昏暗中闪过一缕浮光。
在距离拉开到一米后,镜流倏然暴起,左脚点地,长剑弧光如同飞星,斩向身后的女人。
叮。
剑刃撞击看不见的屏障,倒掀的无形之手抵住月华般飞扬的流光,遏制冲势,刺耳的音浪在巷中爆发。
狂风吹飞了镜流的斗笠,她仿佛击中了一个压缩到极致的高压泵,无与伦比的气劲向外狂涌。
她单手执剑,劈砍的弧光编织称网,在手腕的带动下将面前的冲击碾成碎片,霜气凝结后,她终于看清了面前人的真面目。
它依旧使用着狐人女性的面目,唯一不同的是,它有一双瘆人的深蓝色眼睛,这令女人平和的面相变得阴毒、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