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这些博弈和权衡,她还是更习惯用武力解决问题,一旦陷入武力不奏效的场合,比如现在,她就黔驴技穷,一筹莫展了。
“交给元帅来定夺吧,毕竟,现在仙舟的存续问题,已经不是我等能插手的了。”景元长叹。
月御深以为然,打发了景元,就地歇息。
她痛得气都喘不匀,可没空陪景元唠嗑。
景元回到剩下几人所在的位置,一路上,他绞尽脑汁地盘算应当如何给接下来的危机收场。
眼下,建木给予了明确的宽限,却释放了更紧迫的信号,就像被执行死刑的犯人头上高悬的铡刀,到了固定时间就会落下。
短暂的和平后,接踵而来的是更棘手的问题。一旦建木有了强行占领罗浮的念头,并付诸行动,降临在这片土地上的将会是前所未有的浩劫。
可若想握手言和,仙舟又会被迫让渡多少权利,作出多少让步?
一旦建木贪婪的要求触及仙舟联盟的根本,元帅在衡量代价后选择拒绝,战争爆发,罗浮的人们又该何去何从?
最差的情况,如果星神借此参战……
景元脊背发凉,压抑了念头。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道惊呼:“景元,你快过来,应星他!”
景元三步并作两步,急切地翻上山崖,赶到众人身边。
空地上,几人围成一圈,皆垂首拧眉,严肃又不解,怀炎跪在地上,握住刃的手,似在感知什么。
“怎么样了,他……”
景元来到怀炎身边,话还没问完,低头一看,顿时怔住了。
刃平躺在地上,容貌与先前别无二致,发色由黑转白,像是被染料涂刷过,在阳光下看更为古怪,简直就是一夜白头。
然而,最古怪的还不是他的头发——他的皮肤表面游动着难以捕捉的金线,像是某种拖尾飞行的昆虫在散发光晕,与对方健硕的肌肉下缓缓窜动,很快,光芒汇聚在一处,沿着细密又固定的方向流动,简直就是新生的血管网络。
“他怎么了?”
景元呼吸一窒,脑海中浮现对方被倏忽血肉诅咒后的模样,只是,他此刻的状态与那时又不相像。
在场诸位没人对刃的异样有头绪,除了与岁阳打过交道的怀炎。
怀炎迟疑地捋着胡子,回头,对身后病怏怏的兽首大鼎招了招手,“伙计,来看看他。”
大鼎中没有传来任何反馈,怀炎老迈的面容显出一丝无奈,继续催促,催得急了,大鼎壁上的孔洞总算伸出两只千疮百孔的手,虚弱地抱着自己往前滚。
那么大的铜鼎,滚起来简直地动山摇。
白珩吓了一跳,鼎滚过她身侧,莫名的,她似乎嗅到了一丝哭唧唧的委屈味。
鼎停在怀炎身边,像是在害怕什么,紧紧挨着老人这把干瘦的骨头,它一只手包裹住刃的头,一只手抓着怀炎的胳膊,哼哼唧唧地说着什么。
它看上去难过极了,没过一会,又把自己的爪子拉长,给怀炎看,鼎身发出轰隆隆的震动。
怀炎哄小宝宝一样拍了拍鼎身,目光却全聚在自己昏迷不醒的徒弟身上。
一腔怨怒无处安放,鼎里的燧皇碎片:“……”
咚。
鼎剧烈地摇晃,发出一声炸裂的声音后,微微旋转,兽首冲着白珩,拿尾巴对着怀炎。
与铜铃大的凶恶兽目对视片刻,白珩别开视线,默默挪到镜流身后。
没过一会,千疮百孔的燧皇碎片就给出了论断,这结论过分骇人,让笃定燧皇无法撒谎的怀炎都开始自我怀疑,他自我消化了片刻,才在众人急切的目光中开口。
“应星的血脉在重构,他很可能……正在变回短生种。”
众人:“……?!”
——
七天后。
白珩端着水盆,穿行在丹鼎司的病房区回廊上,水面清澈的照影映出她忧愁的脸,还有连日来操劳出的黑眼圈。
自将军们与建木于鳞渊境达成暂时的休战后,罗浮各洞天的建木根系陷入了生长的停滞期,不再散发能使人堕入魔阴的香气,但先前造成的恐慌和损失需要慢慢缓解、修缮。
受灾最严重的是距离建木本体最近的丹鼎司以及工造司,太卜司因有大衍穷观阵的存在没有过多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