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摊开他整理好的表格:“截止到目前,画叉号的这六家福利院都明确不参与,剩下的九家都表示没问题,我仔细看过了,他们的资质,人员,场地都符合要求。”
贺钦说:“我们的计划是五家,至少还要筛掉六家。”
谢时微沉默了一下,问:“能不能都去?昨天这些福利院在电话里都表示对活动很有兴趣,挺想给孩子们争取的,而且规模普遍不大,所需设备量也不会太多。我可以再和基金会申请资金,他们会理解的。”
“不是资金的问题,而是我们只需要五家。”
“什么意思?”
贺钦叫来项目负责人。
负责人打开电脑,对谢时微说:“昨天晚上,我和你那边初步对接了宣传方案,用模型做了测算,活动的传播效果在涉及不超过二百人,覆盖江城四个主要山区时最好,再多就会效应递减,是对资源的无谓浪费。”
谢时微垂目听着,心一寸一寸凉下来。
第33章恋爱细胞“挺可爱的。”……
贺新的项目负责人是个年长的大叔,祥而又详地给谢时微讲公司的大数据精算模型有多么多么先进,成功预测过多少次活动效果,助推过多少事件走向火爆。
大叔慷慨激昂,谢时微逐渐灵魂出窍,不由追忆当年。
没穿来之前,他的方案也经常被上司或者财务部打回,原因无非就是那几个,浪费钱,浪费时间,浪费资源,最后以一句没必要打发了。
他知道维持现代社会高效运转的是效率,是组织,是计划,所有浪漫的创意和善意的感情都是多余。
可这是对的吗?
谢时微说要单独和贺钦谈谈。
大叔说:“谢先生,您谈与不谈都不会影响结果,贺新的重大项目必须过会,要依照数据系统预演的结果申报项目书,这是公司章程,必须遵守。”
谢时微无情反驳:“你似乎忘了这是两家公司合作的项目,大部头的资金由谢氏基金会提供,且贵公司的设备生产还依赖我司的材料授权。”
负责人一下子脸色微红,看起来有些愤怒。
贺钦送他先行离开办公室,谢时微站在窗边,侧影是显而易见的落寞。
贺钦问他:“你要和我谈什么?”
谢时微直视贺钦,客气不了一点:“你明知故问?我就直说了,我不喜欢你们这种唯结果论的企业文化。这是公益项目,就算最终目标是为新产品造势,但也不该忽略项目的公益性质。你曾经也是孤儿,对福利院有感情,明明有能力覆盖所有福利院,为什么非要让一些孩子失去这个机会?”
“公司经营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贺钦在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企业要靠制度约束,贺新还没上市,没有谢氏集团那么丰厚的家底,这次因为同情而破例多批了资金和设备,下一次要怎么处理?下下一次呢?”
谢时微失望地看着贺钦,极力克制想骂他冷血冷漠无情的冲动:“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我不赞同。如果你们坚持,我会代表谢氏集团终止合作。”
贺钦盯着谢时微,忽然问:“谢时微,你知道你生气的时候,右脸靠下的位置会有一个小括弧吗?”
谢时微听懵了,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什么?”
贺钦点了点自己的唇边:“这里。”
谢时微懵逼地用手指摸了摸,还真摸到了一个小凹陷。
“应该是因为你在咬牙,放松一下。”贺钦继续说。
谢时微松开牙关,括弧消失了。
“现在没有了,你再咬一下试试?”
谢时微发现确实如此,遂又咬了咬牙,括弧再次出现。他陷入了对自己的全新认知之中,小幅度地嚼了小半分钟空气。
贺钦笑了,而且笑出了声。
谢时微反应过来,瞬间不咬了,怒:“贺钦,我和你说正经事,你干什么呢?欣赏动物表演?看我咬腮帮子很可笑吗,我要收费!”
贺钦饶有兴味地看着谢时微炸毛,想起婚礼那天这人一反常态对他口吐莲花的模样。
“挺可爱的。”贺钦说。
谢时微并不知道贺钦是认真的,只觉得自己被嘲讽了,气得一屁股坐地上了。
林英恰好进来给贺钦送材料,差点踩到谢时微,紧急后退一步:“谢先生!办公室门口有监控,您不要碰瓷啊!”
谢时微有气无力:“我特么…没碰瓷。”
“那您在干嘛?”
谢时微瞪着贺钦:“在和他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