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我这儿有个东西,你应该会感兴趣,合理利用。”
两天后,硬盘到了他的手里,他没多久就给我打电话,激动地抑制不住:“他妈的这你是怎么得到的?”
“这东西不止我有,灰色地带你比我熟悉,我想知道有没有办法把他们一网打尽,蒋义天、周行玉等等。”
他陷入迟疑,片刻后说:“说实话,蒋义天这么多年盘踞在那儿,要能动,早就动了,不怕他一条道走到黑,就怕黑白勾结,你前脚刚把人送进去,后脚人就出来了,没人想惹这样的麻烦。”
所以硬盘里的内容对有些人有用,对一些人没用,这种没用是你想举报他都没底,知道是违法的也不敢冒头,硬盘背后带来的震慑远比硬盘本身的内容更令人恐惧,这也是他们有恃无恐的原因。
连秦湛都这么说,看来是真的很棘手,甚至没希望。
怪不得他能一手遮天。
我看着硬盘里的内容,想,如果我没有傅一青,或许我会豁出去和他们干到底。
但是我有。
所以我是孬种,就不能怪别人也懦弱。
在这一刻,我突然感觉挺没意思的。就像周行玉说的,他们动也动不了,耗也费时费力,真不如卷铺盖走人,远离是非拉倒,什么过节什么恨,都没有过好当下的生活重要。现在好不容易安稳了,没有再提心吊胆,何必自找麻烦。
傅一青敏锐地察觉到我的情绪,我就把想法跟他说了,他沉默片刻,说:“小喻,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什么?”
“很久以前的山洞里有一条龙,村民都说它是恶龙,它的确是恶龙,它经常在丛林里觅食,无论是猎食的野兽还是上山打猎的村民,都会被它吃进肚子里。偶然有一天,战争波及到了村子,老百姓避无可避,只能被迫上山躲起来,一时哀嚎遍野,满地狼籍,士兵为了赶尽杀绝,也上了山。山洞里的恶龙被打扰,冲出来把他们吃了,士兵们全都后退,没再敢上前。”
“士兵知道这里有恶龙后再一次攻上来,这次全副武装,虽然还是损失惨重,但恶龙也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百姓们又都自发采草药给它疗伤,于是恶龙硬是扛下了士兵们的第三次攻击,但是这次,它死在了离山洞只有几步远的距离,死的时候那些百姓看着它,没敢上前,但是待它彻底死后,它的血、肉,又帮助村民度过了一段时间,直至撑到援军。”
“后来村民们自发给它修建了一座碑,用来祭奠、纪念它的壮烈牺牲。”
我没有说话。
“小喻。”他轻轻念我的名字:“跟随你的心。”
跟随我的心。我笑了出来,突然想到几年前的自己,年轻气盛,天不怕地不怕,用拙劣、笨拙的方法保护被校园霸凌的傅一青和李华,那时的观念里只有对和错,没有其他,以为世界上所有的事都是这么简单。
如果是现在的我站在曾经的我面前,我可能会认出他,他不一定会再认出我。
初心,这个东西真挺神奇,有时候觉得像一种道德绑架,是一种莫名的自我约束。毕竟谁也不知道当初立初心时到底是对是错,是深思熟虑,还是冲动鲁莽,是睿智,是愚钝,是纯真,还是天真。
“你的初心是什么?”我问傅一青。
“报仇。”
我笑出声,他也笑了:“我失败了,但我也成功了,不是吗。”
“是啊。”我感慨地笑了一下:“我的初心……”
我的初心是什么呢?我无所谓地笑着:“我的初心是和你好好过日子。”
“不是。”他温柔地拒绝我:“你的初心是做自己。”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没有人能改变你,无论是我,还是你的父母,哪怕是你自己。要真论一条道走到黑,小喻,不得不承认,你比我更偏执。”
我说:“就当你是夸我了。”
他说:“是夸。”
两天后,我再次给秦湛打了电话。
“如果我非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呢?”我问秦湛:“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在所不惜。”
不是为了私人恩怨。
只是想要像当初帮助傅一青和李华一样。
只是想站在十几岁的自己面前,眼神没有躲闪。
只是想……其实什么都没想。
只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