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姜回,我此前当真不知。”
裴元俭道:“姜回,难道你觉得我会是一个对同盟有所隐瞒、以致差错横生、稍有不慎就功亏一篑的蠢货吗?”
他说完,将玉珏握在掌心,大步离开。
殿内的宫婢早就已经被裴元俭支开,所幸没有人见她们如此剑拔弩张的一幕,以致生出更大的事端。
直到裴元俭怒气冲冲离开,绥喜才踏进殿中,将地上的碎片和药膏收拾好。
打量殿中没别的异常,才掂量着道:“主子,或许裴大人真的不知情。”
“眼下我们在宫中孤立无援,有裴大人在,总多几分安心。”
姜回揉揉眉心,眼神清明:“他以后想必不会再提起同盟之事。”
更何况,依靠别人,相当于将命交于他人手中,须知爹娘手足,尚且人心易变,更何况其他人?
这就如悬丝走崖,稍有不慎,就会摔得面目全非,难道去赌那个万一?
执念于此,岂非愚不可及。
“以后不要再提起此事。”她道。
绥喜应是,又道:“公主,方才内务府着人送来了新衣,现在正在宫门外候着,要不要让他们进来?”
姜回点头。
稍刻,便有人鱼贯而入,替姜回更衣打扮。
等宫人要在她腰间系香囊时,被姜回淡声阻止,“本宫不喜这味道,便免了。”
等一切收拾妥当,已近戌时。
有宫人执羊角灯立在门外:“奴婢名叫香月,宁妃娘娘命奴婢来为长公主殿下引路。”
、琼枝宴
◎暗地解围◎
天色已然昏暗,像是绸缎将宫灯细密遮挡,只透出浅浅莹色动人。
羊肠小路幽静,四面花树,抬眼可见不远处灯火辉煌,簇簇风声摇曳树树桃花香。一片桃花从眼前飞落,姜回忽然察觉到不对。
时人喜香,宫中妃子尤甚,香囊香丸各色琳琅,连屋中也是香气满盈,馥郁氤氲。可眼前宫人身上却“干净的很”,仿佛如水,没沾染半点气味。
“你叫香月?”姜回鸦羽般的眼睫微动,脚步慢下来。
“是。”香月道。
“是宁妃跟前的人?”
“奴婢粗笨,只堪领了洒扫。”
一个洒扫婢女虽不能入殿内服侍,也因经常做些苦累活计,腰间鲜少系有配饰,可这是宫外平常人户,而那些勋爵人家则更讲究,婢女会将香囊系于肘下藏于袖中,因此也叫做藏袖香。
宫中自然也是如此。而这个宫女却身无半点香气,更像是在特意掩盖什么。
姜回脚步一停,漆黑的眼一片墨色。
却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继续跟着她走。
奇怪的是,一路走到暖阁外也没有任何异常。
“长公主殿下,归云阁到了。”
接风宴设在暖阁中,因着“携琼”的缘故,这接风宴便有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琼枝宴。”
不同于以往所见暖阁的狭小僻静,眼前这座归云阁建的极是气势恢宏,看上去威严气派。踏入其中,便先闻到一股特别的淡雅香气。
眼前灯火煌煌,亮如白日。水波流动间隐约可见曲折回廊,两壁辟粉白花墙,迎春、杜鹃、山茶,梁上烛灯从上往下漫渡过来,霞光灿灿,簇簇团花如云瑰艳,却又有披纱携雾、清新纯澈动人。
中间置紫檀边座雕绿石螭龙宝座屏风,男女分席而坐。
姜回踏进来,暖阁内顿时一寂。
立在大殿之上的少女,着一袭月白珍珠广袖衫,大红色金绣忍冬顺领而下,头戴金丝凤冠,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走动间琅琅轻响,一双乌黑的眼眸平静的看着前方,步履轻移间是让人屏息的雍容尊贵。
“—长公主殿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