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迟野补了句,“屋里空气不好,等下来看片子就让你父亲坐在走廊外等就好。”
“啊?有这么严重吗?”
男人瞪大了眼睛,不满地嚷嚷。
“……我爸之前在村子里身体好着呢,怎么就有点头晕就脑出血啊?你们城里的这群医生可别仗着我们老百姓不懂就坑人啊!”
捏着病历单,男人絮絮叨叨地出了诊室,半个小时后又嘀嘀咕咕地拿着片子走了回来,迟野拿过片子放在观片灯上,果然看见右侧颞叶区有一块肾形高度密灶的阴影。
“初步判断是高血压性脑出血,查完肝肾功、电解质和血糖后看有没有问题,如果出血量大或者有其他并发症需要做开颅手术处理,我会联系周主任来主刀,但即便保守治疗也要办理住院上药跟护理以控制脑水肿,减低颅内压。”
见迟野话没说几句一敲键盘,又在电脑上开了几项检查,甚至还直接就让住院,男人终于忍不住:
“……医生,你让我们做CT我们不顾老人能不能承受辐射也做了,但你这一张嘴就是又开好几个项目,还让我们去办住院甚至手术是不是点过了?”
男人顿了顿。
“你不会看我们是外地人没医保,想多从我们身上捞点油水吧?”
“公立医院的检查和器械都是明码标价,不存在您说的拿提成一说。”
迟野淡淡。
“更何况您父亲这么大面积的高密度影,加上如此典型的三偏症状,他不舒服应该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脑出血很危险,即便颞叶属于非功能区,出血比脑干和内囊出血的位置要安全一些,但出血超过30毫升,患者就可能有明显神经功能缺损甚至瘫痪。”迟野抬眸,“所以,请您哪怕是装最好也稍微上点心。”
被迟野直接戳穿伪装,男人脸色难堪,勃然站起来猛一拍桌。
“你他妈别以为自己是医生就了不起啊?信不信我等下就投诉你!”
男人目眦欲裂,面对他指着鼻子的威胁,迟野头也不抬:
“一楼大厅左转第一间房。”
“……”
“干什么,看个病还想动手打人啊?”
听见诊室内的动静,正巧查完房的裴知聿推门而入,岔开俩人。
“……问我干什么?”
男人的情绪依旧激动,但见裴知聿年轻力壮人高马大,不免有些忌惮,咽了口口水,收回了刚刚指着迟野破口大骂的手指。
“是他刚刚先骂我,你们医生一点职业道德也不讲吗?”
“哦,原来是这样啊。”
原本还有点担心迟野这尊大神继在哈佛直博拿下MD-PhD双博士学位,并且手握五篇SCI一作和一篇结构生物Cell闪亮归来,闪瞎江城各大医院主任们的眼;并在北京规培期间以优异的论文考试和临床诊断,以及每月遥遥领先的被投诉次数同时稳居两个榜首,又搞出什么更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裴知聿这下却松了口气。
“您觉得迟医生刚刚接诊的态度不好,您可以去投诉呀,就在一楼大厅左转第一间房。”裴知聿声音一沉,“但咱们这是医院,我已经叫安保队过来了,您自便。”
“……”
*
看完后头临时加的号,六点十五迟野才走进换衣室。
脱下白大褂挂好,迟野锁上柜门,走出更衣室,裴知聿迎了上来,扬扬下巴,笑着朝他挥手。
“走,干饭去!”
见迟野没动,裴知聿补了句。
“我请客行吧?”
迟野挑眉:“请客吃食堂?”
“唉……”
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裴知聿长叹了口气。
“哥们,也不是我不想请你吃好的,而是咱俩新人苦逼啊,又是双双一块值夜班,还美名其曰更好的‘成长历练’,今天就是想请你吃香的喝辣的也没机会啊。”
裴知聿用食指跟中指夹着饭卡,神采飞扬:
“不过饭卡上的钱也是钱啊!我的饭卡,你随便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