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不明白沈一逸拿捏了她什么命门,一天之内情绪为之摆动八百次,却一次都命中不了目标。
被人戏弄的感觉像生吃辣椒,咬在嘴巴里发麻,血脉在颈后上涌,随后胸腔为之颤动,抑制不住发烫。
秦落站直了身,往前跨了一小步,将人逼原木桌前,一只手按在桌面上封死逃路,另一只手摊开掌心。
“给我。”
第23章只做朋友
沈一逸需要抬眸才能对得上那副眼镜。
无边框,很透彻,像是长在脸上。但又因为争执,镜框在鼻梁上微微滑落。
她注视着她,透过玻璃片折射出的双眼,带她回到两人刚认识的那年中秋。
头顶是铺满灰尘的月亮,秦落霸占了她的桌椅说要给沈钦文写感谢信。沈一逸从未想过自己能在中秋救济到无家可归的同学。她坐在床边看秦落写信,看她笑着说月亮除了大,也没啥美好的。她仿佛在一片的废土地重现秋季的光临,那晚的月亮渗出了晨光,锈迹被救兵带去了更远的地方。
“快点给我。”秦落沉道。
沈一逸背过双手把信护在腰上,紧盯着秦落,摆出一副要洞察她的模样。
“不想给。”
她们现在站的距离特别近,关系却和刚才的对话一样。
问她要,她不给。
问她要第二遍,她还是不给。
“不给我是吧。”秦落…气不打一出来。
她收手,微屈的指关节轻托了下镜片,眼镜规规矩矩的复位。
随后她挪动脚步,赤脚踩在沈一逸的一次性拖鞋上,用扶正眼镜的手按在桌面上,堵住她逃跑的另一端。
“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有点过分是指对方摆弄太多次了,给她这个膨胀过头的气球抛上了天,从重逢那天沈一逸没认出自己开始算起,她身上的歪气就没撒对地方,如今只能漫天乱窜。
秦落按在桌面上的手慢慢量丈着缩距,食指上的素戒划擦原木面,直到胳膊之间越缩越窄,将人压缩进能被称为「怀里」的范围内。
她笑着问,“不是只和我做朋友吗?”
说完她甚至抬起手,没翻折好的衬口轻擦沈一逸的胳膊,指尖勾起一缕发丝,缠在素戒上打绕,“那是我写给未来女朋友的。”
秦落双眸没盯着沈一逸的五官看,那张寡淡的脸挤不出什么她想要的表情。
她替人把头发塞进耳后,手却不愿挪开,戒指轻靠着耳廓,用轻薄的力度故意描边。直到秦落看着它发红,轻颤,才垂手说:“但你又不是。”
沈一逸在背后交叉相扣的手松了。
她沉了两秒,侧身把掐皱的信放在原木桌面上,“既然是你给别人写的,那我还你。”
说完,她垂下头闪躲开秦落的注视,在狭小缝隙中转身。
沈一逸用力按压着被自己揉皱的信,想要归还它们的平整,归还厚厚一沓来路,以及压住她即将喷薄而出的失落。
秦落站在她身后,轻触肩膀,“吃饭,饭凉了。”
沈一逸没有回应。
她正对着信纸付出百般努力,明明影子没有出来她却仍旧暗自和它较劲,像在焦躁时对双手沾满的细菌一样较劲。
她对着凸痕搓着,甚至弯下身借力,她忘记成年人应该在旧情人面前保持体面。
但她强迫症犯了,仿佛信纸上的皱纹被她压平,失落就能找到疏解的出口,能帮割裂的自己补全,甚至就算她真想要和秦落做朋友,也该装作出一副文盲的样子,选择忽略这些信上秦落写下关于自己的名字的段落。
留过痕迹的现场一定发生过物质变量。
但她总会失败。
她永远洗涤不净那些赃物,也压不平这些信纸,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秦落原本只想逗弄一下沈一逸。
想着得把不公平的事让她也体验下,让她知道什么叫生吞辣椒,什么叫胸口藏火。谁知道她能爽快的把信交出来了,还转身冲那团纸那么使劲,弄得手背都显筋了。
她往前贴了一步,把人夹在怀里,两手扶住胳膊上制止沈一逸的动作,“别弄了,洗手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