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让你成为姚雪的,是你自己。”他说。
他不会原谅的,肖叶来的那个逻辑说服不了他,他只是感觉被侮辱,被戏弄,被人玩弄于掌心。尤其是这事还是由他最尊敬的母亲告诉他的,一个真正的出身高贵的名媛,揭穿一个把他骗得团团转的骗子……
姜黎黎没有再解释,她知道解释无用。
“我知道了。”她说:“能送我到小区门口吗?我打了车,要去看心理医生。”
到小区门口的五分钟,像一场蹩脚的葬礼。但姜黎黎意外的平静,她忽然明白姚雪那天的愤怒和理直气壮了。她甚至并不想摇尾乞怜。
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你们沉迷魔术的那二十分钟,也是魔术师人生的二十分钟。大家付出的都是绝无仅有的人生。用姚雪的话说:我从十三岁就应对不同男性的追求,男人从不考虑够不够得上。隐瞒自己信息算诈骗吗?那全世界追求女人的男人都是诈骗犯吗?
当然姜黎黎不似她那么街头智慧,她知道这世界会判她有罪。
但邱医生不会。
“这世上有两种爱,一种是大家都好的时候,是打着高尔夫球骑着马,一起吃着西餐约会的爱,是要穿晚礼服要化妆才能得到的爱。还有一种是姜丽丽就可以得到的爱。”
“姜丽丽真的配得到爱吗?还是只有大魔术师才能得到爱?”她问邱医生。
邱医生没有正面回答。
“回答我吧,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她朝邱医生道。
邱医生立刻担心起来:“你不要犯傻。”
“不是我犯傻,有人要犯傻。”姜黎黎告诉她。
七月十一日上午,姜黎黎看完心理医生,回到自己租住在云玺的房子里,因为一夜的惊恐而沉沉入睡,她吃了褪黑素,睡得很香。
同一天的中午,姜黎黎的爸爸姜茂林抵达上海,他上次最靠近上海的时候是二十七岁,在上海郊外做一个工地,没有机会加入房地产的滚滚浪潮,那是二十年前。
他没有机会卖他的青春,他的聪明,只来得及卖他的体力,他的梦想。
如今来卖他的女儿。
下午三点,姜黎黎的家被物业强行开门。换了任何一个小区都不会如此。但她住的是云玺,还记得故事开头时她的选择吗?这是陈曜做的小区。也是云盛集团的小区。
一切如同宿命,在此时形成一个闭环。
富山精神病院的人陪着姜茂林到场。是跨省搬运,盛文珺女士的娘家在北京,她的势力也仍在北京。而北京那个高层圈子,对富山总有种依赖感,像从小吃到大的老字号酒楼,平时不爱吃,偶尔家里不知道拿什么待客了,临时去叫一桌来总是可靠的。争宠争疯了的外室、压力太大而形成刻板行为,拿尖锐物品扎自己手的儿子、还有崩溃的原配妻子,都可以送去富山,尊贵又体面,隐私性极好,像人间蒸发,再也不用想起。除了定时往账户打钱,也不用担心受虐待,隐隐还有种“我也是为了她好”的优越感。
有姜茂林作为直系家属的书面允许,有云玺物业的配合,尽管姜黎黎从睡梦中被惊醒,发出无数挣扎和尖叫,仍然被当天就运出了上海。她怕成为姚雪,最终的下场却还不如姚雪,被关入精神病院中。她的衣服和包包都被低价卖给二奢店,银行卡被她父亲接管,再加上盛文珺的一笔“赏金”,姜茂林因此开启他人生的第九次创业,并且在一年后亏个精光。
姜黎黎的下场迅速传遍上海的社交圈,盛文珺像是给所有的“捞女”在城楼上挂了一个人头:这就是图谋她儿子的下场。也给陈曜一点警醒,好好接受家里安排的相亲,外面的女人如何靠得住?妈妈总不会害你。
而陈曜也没有什么时间提出异议,他现在没有浪漫的空间了,感情永远是事业之余的调剂,建筑行业整个开始崩塌了。事业崩塌的前夕,谁有心情买奢侈品。就算买,奢侈品也早不卖他了。他迅速开始筹备和楚琪琪的婚礼,看进度甚至可能赶在伍诚之前完婚。
(第五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