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到近乎鬼魅的尾音消弭在骤然贴近的呼吸间。容祈倏然后仰,发间银链撞出碎玉清响,却在瞥见对方眼底的墨色时顿住。素白指尖将将要抽离时,已被攥出绯色痕印。
“此刻我在你身侧。”他任由人将指尖抵在颈侧搏动处,一下一下摩挲着,轻柔又黏腻。声音似昆仑巅终年不化的雪:“何需锁链,何惧离散?你那些试探。。。。。。”
鸦色睫羽轻垂,“还不够吗?应周徊。”
应周徊指节泛白,忽将脸埋进他掌心。妖异竖瞳在阴影中明明灭灭:“阿祈可知,妖物贪欲如同附骨之疽?”
温热的吐息掠过腕间青脉,”要你眼中唯我,要三魂七魄都烙下印记。生同衾死同穴,时时刻刻都不分离才好。”
话至末梢已近呢喃。
“生同衾死同穴那是合过籍,签过同心契的道侣才会做的事情。”容祈看着青玉盏中燃动的银白焰火,眸色微惘,“前前后后,我看过许多恩爱眷侣,也有最后相看两厌的怨偶,但我仍不是很明白,喜欢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
“没有喜欢。。。只有怜悯和两分特殊对待,也能结为道侣吗?”
容祈掰起他的脸,没怎么费力就抬起,力道轻得像接住一片雪,“应周徊,我分不清。”
“应周徊,你很好。”瓷白指尖一点点摩挲过妖泛着鎏紫妖纹的眼梢,鸦色长睫在眼下投出残月状的阴影,“这里的一切都很好,但我不会留下来。”
他仰头望向檐角铜铃,冰蓝虹膜流转着星轨般的光晕:“你愿不愿意。。。。。。”
尾音忽如断弦般坠地,青瓷盏中倒映出他骤然抿紧的唇线。
还是算了。
不要问了。
不要问了。
柏弥大人说的没错,不要去问结果,贪得半响欢愉,已是最好的结果。
早就料定的念头,为什么这次浮现在脑海中,却有些疼呢?
容祈预备松开手,只是才动下指尖,便被应周徊牢牢攥紧,力道重得他骨头都有点疼。
应周徊妖瞳裂成细梭,腕骨暴起青筋将人抵上桌案,吐息却温柔如春蚕啮桑:“你连问都不愿意问,就这般不信任我吗?”
“你怎么知道,我给你的回答一定是你不想要的答案呢?”
指尖抚过少年薄软腴腻的后颈肉,“先前你利落剜心,未经我同意抹去我的记忆,如今连问句’要不要同走‘都吝啬?”
语调轻缓平静,并不显得咄咄逼人,却有种叫人骨头缝都生寒的凉浸感。
风雨欲来。
他好像真的让应周徊生气了。
容祈久违地生出一点无措来,他感到些许茫然,又隐隐约约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心口处泛起阵阵抽疼,并不剧烈,却难受得让他忍不住蜷起身体。
他听见冰川断裂的轰鸣,还有精密运转的齿轮乱调的声响,那阵抽疼化为绵密如针砭的疼,胸腔某处像是破了个口子,不断冒出空洞洞的冷意,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不管是悲痛还是喜悦,经流过身体后,便被这处望不到底的窟穴吞噬,无法再被心脏和大脑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