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到了写信请宝姐姐这批货物自京城运来了。
薛宝钗知这事做好了薛家的匾额估计都能换一换,于是更加卖力按黛玉的清单上的数量逐一备齐。
本以为不过是小灾小病能趁势争个名头,可谁知这疫病竟如此凶猛,所到之处惨绝人寰。
先前她所采购之物价格皆翻了几番还无货可供,
如今这些已然不是简单的物资,几乎等同满仓的黄金。
薛蟠见此觉是发国难财的时机,本想瞒着母亲和妹妹神不知鬼不觉转移。
但不知如何被宝钗知道了,还在薛蟠要高价售出时拦了下来。
她拿着书信面色凝重,伸手拦下不成器的哥哥道:“这是颦儿在灾变前央着我买的,你若拿去我如何回她?”
“林姑娘能不能活着从江南出来未可知,可这钱明摆着让我们去拿,这都不拿是不是傻子?”
薛蟠瞪圆了眼满不在乎:“何况她不过给了些定金,我们还需承担风险呢!我们按定金的数量给她已然是仁至义尽了。”
“你别跟我说你若要卖给林姑娘也要翻一番,就算你真的觉得可以,林姑娘也愿意接受,可心底难免罅隙,妹妹,你可是要嫁给宝玉的,这亲戚情分还要不要了?”
“何况我若现在出手可不是翻一番的价钱了,你比我聪明得多却怎么不明白?”
薛宝钗眼里闪过挣扎,理智告诉她薛蟠的话没错,他们又不是不给只是按定金的价格给,谁也不能说一句不是,但另一边是家国和情义。
如此利益抉择面前,她该如何?
她紧抿着唇一眼不发,在寒风中无声同哥哥对峙,几乎站成雕塑。
还是薛姨妈听闻兄妹罅隙忙赶了过来。
只见库房前,宝钗唇色泛白摇摇欲坠却仍不愿放下拦着哥哥的手,又见薛蟠抱臂倚在门口也不急就等着自家妹妹能够醒悟。
“妈!”薛宝钗见薛姨妈赶来,凄厉地喊了一声。
这声音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委屈,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向来端庄受礼的闺女如此失态。
薛姨妈几步上前将宝钗搂进怀里,抚摸着闺女的鬓发。
薛宝钗感受着来自母亲的关怀没忍住掉了几滴泪,这泪是为自己还是为颦儿她也分辨不清,就在她还试图开口让母亲站在她这边时,
忽听从头顶传来长叹:“就依你哥哥的吧。”
分明是慈爱的声音却如棒槌狠狠敲在宝钗脑中,惊得她久久失语。
她原以为母亲不知情,若知晓定知这国难财不可发,何故鼠目寸光?
是了,若母亲不知情,哥哥如何能拿到库房的钥匙甚至大摇大摆的拿出府?不过是母亲想装眼盲心瞎罢了。
“娘娘的手谕你也见着了,如今府上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能给你添嫁妆的?”薛姨妈心疼地抱着闺女:“钗儿,即便我们同你姨妈血缘如何亲厚,你若过门终究先是她的媳妇,若无些银两傍身你在那里如何自处?如何斗得过凤丫头?你可曾想过?”
她声声泣血是一位母亲对女儿深切的忧心,令宝钗止不住的颤抖。
薛姨妈看着心中也是止不住的叹息,安慰似拍了拍闺女的头“香菱,把姑娘扶下去,这件事她不知情,日后林丫头问起来只说姑娘筹备婚事无暇顾及,且府中一应事宜皆是长辈说的算,哪有她个未出嫁的姑娘插手的道理?”
京城之事暂且告一段落,说回江南。
顾淮璟先前建议采购帷幄的提议很快得到了重视,九殿下也签了字要求地方财政及时拨款。
可如今京城送信将要九殿下去和亲,这和亲费用若是京城出便也罢了,若要地方财政斥资定于帷幄费有冲突,就看九殿下如何选择。
顾淮璟看着面前的病人们心情无比沉重:“估摸下午便能到,还请耐心等待,请各位静待官府消息。”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垂头丧气,有不少人暗中嘀咕:“要我说啊,这官府总是拖拖扯扯,下午定到不了,等我死了都不一定能到!就算真的来了也不过是自商贾那里高价购破烂,水深得很,倒不如林神医有魄力,先前已有几批御寒之物已经抵达港口了呢!官府的如今还在哪?”
“别说这话!不是让林神医难做?”
“说话就说话,你要再敢攀扯林姑娘小心我揍你!”
当即有人便捂了那人的嘴,警惕地打量周围有无可疑会因这话伤害林姑娘之人。
毕竟林子大了白眼狼也就多了。
这疫区大半的钱财物件都是出自林府,虽林神医为人低调,但谁出钱出力众人心中如同明镜。
“啪嗒。”
屋檐角凝结的薄霜掉入顾淮璟手心里,带来冬季的寒意,令他神智清醒了些许,交代了一些保暖事宜后只能先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