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暖意令向来寄人篱下心中漂泊的她感到无比安心。
她将绯红的脸埋在他的脊背里,以往见他只觉少年的肩膀单薄,提起剑来身形如竹,看上去清冷又脆弱。
但此时却只觉强劲有力,她不知道少年郎是否皆是如此,毕竟除了顾淮璟之外她只同贾宝玉相处过。
回去的路不短不长,顾淮璟没有说话,林黛玉也没有说话,二人默契地听着雨声,享受着难得静谧的时光。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遭空气中似乎弥漫着甜腻腻的花香。
黛玉虽举着伞但整个人都缩成小鹌鹑,一边害怕一边又无比庆幸。
害怕自己的出格之举,又庆幸所遇之人是他。
黑暗中唯有琉璃灯笼散发着昏黄的烛光。
*
翌日
雨虽在后半夜便停了,但路面上仍旧结了霜。
抬眼看去,整片疫区恍若被凝固了似的,定格成画,连患者哀嚎声都轻了几分。
知道黛玉要去见贾家三姑娘,顾淮璟昨日便询问了九殿下的意见。
九殿下知道此事时转着白玉扳指笑得有几分玩味:“和亲郡主兹事体大,我想顾小夫子也不想破坏两国之盟吧?”
顾淮璟知道九殿下是在试探自己,只是自如地呷了一口茶浅浅笑了:“怎么?看起来那么有把握的殿下,其实内心也在犹豫吗?”
九殿下见他笑得碍眼,还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讽刺至极的话语,上位者的权威一再被挑衅,又不好发作,只冷声道:“还请夫子不吝赐教。”
顾淮璟掀了掀眼皮:“殿下莫不是真要将所有赌注抖压在了和亲郡主这个变数上?”
这话不可谓不刺心,九殿下如今万事俱备就差和亲郡主这个变数,毕竟他拿捏不了贾家这位姑娘是否愿意为国牺牲,愿不愿意配合计划。
郡主是他计划里唯一而且致命的变数。
见他徒然变了脸色,顾淮璟桃花眼里闪过讽刺:“要我说殿下若真要一举闻名不若扮成郡主于新婚之夜将那贼人一箭穿心。”
一番话令九殿下愣在当场,下意识轻斥:“胡闹!”
“胡闹?”顾淮璟不免讽刺,但他语气愈加温柔,听不清半分情绪:“那殿下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便能推脱到弱女子身上?还想着让她心甘情愿当为你摆布的棋子?”
九殿下不说话了,在这个问题他与顾淮璟注定无法达成一致,他只是冷冷撂下一句拂袖而去:“你逾矩了。”
顾淮璟没有说话,今晚他确实太过冲动了,可是这种明晃晃的不公平压得他心口难安。
这场战役所有人都为夺利而战,唯独百姓和郡主无辜极了却总被牺牲。
这令还未入官场尚且稚嫩的赤忱少年眉眼皆是不服。
*
马车内燃着炭火驱散了冬季的冷意。
黛玉虽在南方生活了五年,但更多时候则是在京城,这些年也逐渐适应了京城的冬季,如今到了家乡反倒有几分不适起来。
毕竟,京城的冬和扬州的冬本就是天壤之别。
虽都是冷,但南方的冬天的冷仿若是能渗入骨子里。
黛玉自小身子弱体温低,即便是穿得再厚只要被风吹就暖不起来,故在京城时紫鹃就叮嘱她手炉不能离手。
此时即便车内燃着炭火,但她怀里还是放着精致的手炉,双重保证下的她才觉有几分暖意。
就在她津津有味读着书卷时,忽有淡淡的花香袭来,往旁边一瞧,只见顾淮璟在旁煮着花草茶。
天寒地冻里,少年的眉间是如月色般清冷矜贵的,但偏偏长了双多情的桃花眼让人分辨不出真实的性情。便是连熹微的晨光也偏爱落在他的眼里,被光踱过的少年熠熠生辉。
虽然知道冬天应当饮花草茶,但她惯不喜欢花草茶,只觉终究不如叶子茶,即便看着书也不免嘟了嘟嘴。
顾淮璟见她如此,昨日的郁闷一扫而空,嘴角不自觉勾起宠溺的笑意,早便知晓他的小姑娘的嘴和胃都挑着呢。
听紫鹃说,贾家的菜色一贯口味浓烈,小姑娘以往在贾家时吃饭也只吃小口若遇到不喜的菜色更是连筷子都不愿拿,常常都是不吃饭就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