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榕树下,相对无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一个是不能说话,一个是不知道说什么。
毕竟刚才说了好几次话都没得到回应的栖归,她多多少少都有些小失落。
栖归沉默地从背包里拿出湿巾擦手,再是把白药软膏拧开,挤了点乳膏在指腹上。
做任务的人不说话,不能说话的灵均又不能就此跑路,她只好乖乖地伸出自己的掌心配合,好让这有些荒谬的任务快点结束。
玩家的力道一会轻一会重的,似乎对怎么上药是一窍不通。
灵均皱着眉头看着她一副认真的神情,说不上哪里怪怪的。直到栖归将药抹至手腕的时候,那没轻重的指腹直叫人痛得倒吸气。
“我弄疼你了吗?”栖归的表情有些窘迫,她眸光忽然黯了下来,就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秘密被人戳破似的,“抱歉,我的感知神经有缺陷……你要是觉得重了就和我说好吗?”
灵均疼得直冒冷汗,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这样的擦伤会有如此强烈的痛感。
听人说是这么说,可她又不能开口说话和玩家交流,于是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摆了摆手。
“是说不了话吗……”栖归看着她的动作忽然想通了,于是上药的动作更加细致起来,“那我尽量轻一些。”
她说完这话,灵均确实感受到这人上药的动作轻了很多,轻到像是一根没什么重量的羽毛,摩挲着人的伤口,也摩挲着人的心口。
栖归上药的表情很认真,一双有神的眼眸专注地盯着她的伤口,长长的眼睫微微颤着,她的鼻梁又高又挺,唇瓣上因干燥而起的皮都清晰可见。
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某一个玩家,和灵均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至少她认为在游戏世界里,这些玩家所展现出来的样貌都是精致无暇的。
她有一瞬的恍惚,觉得玩家也是生活在这里的人。
手上的伤口处理起来不需要很久,任务进度跟着栖归上药而实时变化。
“膝盖也有擦伤吗?我帮你一起上药吧。”她这样说着。
灵均微微一愣,确实她除了掌心和手腕上的擦伤,膝盖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只是痛感没有手上擦伤那么的明显。
她穿着长裙,膝盖被完全遮盖住,玩家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浮空的任务依旧很有存在感,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啊……
都是这些该死的任务。
灵均认栽了,她靠着粗砺的树干坐下,曲腿掀开裙摆至膝盖。
鲜红的点状伤痕还冒着血迹,看起来似乎很严重。
只有当事人知道,这点伤是最微不足道的,说不定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全了。
到了晚上,随着夜渐渐深了,风也吹得越来越大,将人的发丝拨乱,迷乱着人的视线。
专注上药的栖归没觉得,她眼睫被发丝拨弄得有些痒,手上的进度快要结束,任务也快要完成,她也就没去在意。
倒是灵均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拨开了她挡在眼前的碎发。
药上完了,任务完成的提示在两人的耳边回响。
两人再一次对视上,她们看了许久,相顾无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她们之间似乎是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随着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升起。
灵均心有预感,她伸手去触碰栖归的手。
果然,一道蜂窝屏障的透明波纹闪了又灭。她的掌心中再也没有真实触感的回馈。
她眸光一黯,耳边响起了一声没有感情的机械音。
“获得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