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并不算撒了太多谎。
拿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后,我告诉了罗姨。罗姨早知道我出去的事情,摸着我的头告诉我,她替我报了高中,不是最好的,但可以申请到奖学金,免除学费,但书费要自己付。
那所高中离福利院只有十五分钟,我得以在夜间继续我的打工生活。
高二那年我才满十六,我告诉那个阿姨情况的时候阿姨又是气得跳脚又满是心疼。
收童工是会被抓起来的,但是没人发现,她再三叮嘱我不要告诉客人。
我点头,问她能不能继续打工,她一咬牙应了。
老板娘姓张,大家叫她张婶儿,有个丈夫,退伍了做门卫,说是给富贵小区看门的。
后来我知道,的确是一个很富贵的小区——邺水临川。
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我无从想象那是怎样的闲人,又有怎样的情致,才能写出如此佳句。
我并不艳羡,只愿做个俗人。当谋求生存都艰难的时候,我没有想过要有怎样高洁的志趣。
那是在我拿到了免学费保送大学的资格后的事情了。
我有一个出国的梦,出国需要很多很多钱,但那是“出路”。我想去看看让罗姨的儿子乐不思蜀的地方,和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向往一生的地方。
我几乎全凭自学,我的成绩很好,因此没有人置喙,并且大二时我申请跳了一级。
大一开始,我打了很多份零工:图书馆管理员,因为可以接触到很多书;酒吧调酒,因为来钱很快;帮助看管幼儿,一般是小时工,我在福利院经常帮忙,很有经验,对别人来说很是头疼的工作,我有足够的耐心,不会有太多情绪;多语口译,我一个人会英文俄文法文德文日文,让别人节省了一笔不少的费用与招人的时间,也为我带来可观的收入,还可以接触到外国人,同时练习自己的听说能力……
大三那年,二十二三岁的时候,我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从k大图书馆出来,注意到了一道过于灼热的目光。
这种事情很常见,我见怪不怪,但也许是那道视线太过炽热,我微微侧了侧头。
——看到了一个紧张地站在几个女同学中间的人。
我微有诧异,因为她是个女生。但是我看的外国书里,民风开放,同性之间互相喜欢并不罕见,我也早有了解,也并没有任何的喜恶,不过现实中,却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这样盯着。
女孩儿看着像是不太会搭讪人,一句“你好,我叫唐若,是隔壁的高中的学生”也说得很仓促皇急,她的语气和脸上的神情将她所有的心思暴露无遗。
我不得不停住了脚步,说你好。
“我。。。我听说你是k大的图书管理员,我可以去k大看书吗?”女孩儿眼里的炽热太过直白,一如她的紧张和忐忑,我移开视线,并不打算和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学生牵扯太多。
我很忙,没有时间做其他事情,只是说可以。图书馆对外开放,但周一闭馆。
我低头看了一眼表,夜间还要调酒工作,现在必须要离开了。我以为她会稍微识相一些。
然而她只是杵在原地,我不得不说,如果现在没什么事的话,我要走了,然后绕开她,继续平稳地向前走。
“诶,等等,你叫什么名字啊——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
我意识到,如果不做些什么,很难摆脱眼前纠缠的人。
短暂衡量一番得失后,我的声音微冷,但还是带着客气,我说我叫舒南悬。
那个女孩儿好像后来渐渐缠上了我,时常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我没有不堪其扰。我住的地方很是破旧,治安极差,有很多混混。
我的容貌不算顶好,却也不差。因为,我是遭遇混混最多最频繁的那个人。
我在无数次险些被侵犯后学会了打架,甚至随身藏着锐器。他们狠,我就比他们更狠。在很多次险些被阴私的手段毁掉以后看透了底层的社会。
没有公道。法律约束不到,正义照射不进。这里没有秩序,只有混乱与狼藉。所有的一切都消磨着我对这个世界的善意。
比起那些混混,其他的追求者好解决太多。何况唐若只是一个18岁还没满的小孩。
没关系,年轻人的热血,我有的是时间等她冷却。
有一次她来k大图书馆看书,点了一杯热可可,之后便一直偷偷看向我。
从生活习惯上来看,衣食无忧,家底丰实。
我看出来她是个不爱学习的人,因为显而易见,她的书拿反了,并且一页也没有翻过。
我对这种人一向好感不多,因为我费尽心思争取到的,或许只是他们的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