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一旁陪着他的小儿子,挺直的脊梁与从容不迫的气度,心里莫名多了些安稳。
他笑笑,说:“明个我做寿,请戏班子唱上一天,咱们趁夜走。”
这个主意最好,能让外头的人放松警惕。
盛谦点点头。
盛豹看着血色夕阳染上老宅的门框,怔怔问:“咱们去哪儿?”
盛谦已经打定主意:“去长沙。”
……
“唱戏!”我心里一凛,直起腰看他,说:“我听见过唱戏声。”
我回忆起那夜抱着遗骨离开房框子时,身后传来的唱戏声,即便已经过去很久,可心里仍有些发毛。
我家那片地,如今只是平原上毫不起眼的存在。我想,这片饱经沧桑的大地上,我曾经踩过的地方,百年前曾发生过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行走过什么样的人。
想着想着,身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有点冷了。
我转头向外看,阳台的窗上已经积了厚厚的雪。风从未关严的窗户缝隙吹进来。
我起身,走过去,把窗关紧,又拉上推拉门。
回身时,一个踉跄,醉酒的肢体没能保持平衡。
那位百年前的祖先下意识抬手,扶我的手臂,却如空气一样,我们的手交叠、交错。
我撑住沙发,没有摔下去,坐回原来的位置。
抬起头时,他正怔怔望着自己的手。
那只手很好看,修长笔直,骨节分明,那是握笔的手,他坐在那里,就是一身的书卷气。
而那只手,已经无法触碰人。
“是那天出的事吗?”我拿起酒瓶,又灌了一口。
“嗯。”他拿眼睛在我身上看看,似乎在看我是否摔到,片刻后,他说:“那天之后,我再没踏出过家门。”
那天早上起,戏班子就在大宅院里搭了台,家里宴请城里的朋友,门敞着,盛豹和他们一块儿喝酒说话。
背地里,家里的人都在收拾行囊,面上都看不出来。
戏台子上唱着贺寿的戏词,席上觥筹交错,一切都很寻常。
晌午时,一个护院匆匆跑进来,趴到盛谦耳边说了句话。
他脸色骤然变了,撑着桌子站起来,果断道:“关门!”
盛豹和一群乡邻转头看他。
盛谦道:“不,把门焊死!”
盛豹豁然起身,问:“怎么回事?”
护院得了命令已经跑了。
盛谦稳住心神,说:“他说方才看见前后门都多了几个不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