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萧羽左肩中弹,借着暮色地遮掩,她麻木地不断奔跑。
作为一名长期潜伏在黑三角的卧底,她代号“谛听”,意为眼观六路,辨别真假,以便向外界传递真实可靠的情报。
这项卧底任务长达六年之久,在这之前她一直隐藏得很好,直到不久前战友的意外暴露,导致她也引起了上头的怀疑。
四通八达的巷陌,是此刻萧羽求生唯一可以倚仗的了。
身后的人声和犬吠死死咬住她的影子,子弹打在耳侧她也视若无睹。只记得自己要尽可能地逃出去,连怀中带着战友的骨灰盒——
萧羽不熟悉这里的路,逃亡路上不管不顾,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卧底身份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但是她不甘心就此埋没。
眼看就要被逼入死胡同,她急中生智地爬上低矮的集装箱,望了眼外围的海水,踉跄着扑了进去。
她浑身都是伤,拼命奔跑消耗了大量体力,此时已是力竭,被海水包裹的那一刻她浑身脱力。
疲惫感瞬间吞噬了一切,她干脆任由自己沉入海底。
她知道自己短暂的一生,走到头了。
一串气泡顺着口鼻窜出,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窒息感挤压肺部的瞬间,她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她以为是那个传说中的走马灯。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那是不属于她的记忆。
无数画面在脑海里炸开:宫墙内的金丝雀、藏在胭脂盒里的密信、朝堂上权臣隐晦的嘲笑……以及一座满是尸首的荒山上,一个孤零零地身影。
包裹着她的海水似乎全都散去了,单就喉咙间的窒息感如影随行。
朦胧中她喉咙生疼,人也喘不上气,可奇怪的是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萧羽感觉自己四肢归位,浑身有了力气,她猛得睁开眼,魂还没飘回来,就对上一个狰狞的面孔。
一个男人死死掐着她的脖子,萧羽条件反射地扣住对方手臂,她肾上腺素飙升,绞着男人的胳膊奋力一扯。
男人发出痛苦的尖叫声。
在男人掐住她时,萧羽的指尖无意触到对方手腕,突然听到碎片般的心音:【萧……必须死……否则主公……】
这声音像钢针直刺太阳穴,狠狠刺挠这她的大脑,她眼前一黑,险些松手——就这一瞬的分神,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顾不上别的,双臂死死勒住男人的脖颈,极度恐惧之下动手几乎是肌肉记忆,直到男人没了生息,她才脱力地滚到床下。
她压着呼吸小口小口的喘气,不清楚暗中是否有人蛰伏,爬起来四下环视,这一圈看下来,如晴空霹雳,给她霹愣在原地。
昏暗的房间里亮着一支蜡烛,旁边有面铜镜,萧羽凑上去,铜镜里倒映出一名陌生的女子的容颜,她难以置信的搓了搓自己脸,发觉这不是什么鬼故事,那位女子正是自己。
我不能是死透了,怨灵附体在他人身上了吧……她麻木地想。
她借着蜡烛的光,走向床幔,看向床上的那个男人,男人身着一袭长衫,发冠滚落在床尾,俨然一副古装做派。
再看她自己,罗裙玉饰,发髻凌乱。
萧羽脑海思绪纷乱,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一时间难以理解眼前的现状。
萧羽的大脑因为这庞大的信息量过载,作为卧底的职业素养,使得她此刻没有过分慌张,转而去收集线索。
她看了一眼那个昏迷的男人,先前由于浑身脱力她没有下死手,在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的情况下,她还是赶紧离开这里比较好。
来不及多想,屋外传来阵阵人声乐曲,一声高过一声,萧羽心中已有章程,没有什么比落入那帮人手里更好了,目前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走一步算一步,她对自己走钢丝的水平一直很自信。
于是萧羽试探着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侍女。
萧羽下意识伸手向后摸枪,但却抓了一把空气,于是不安地注视着她。
侍女看到萧羽神色不明,她试探着唤了萧羽一声:“殿下?”
萧羽想到屋里的那个男人,在看外头这个侍女打扮的人神色古怪,出于她卧底的直觉,她心头聚集起一种名为“不安”的疑云。
萧羽神色不变,敌不动我不动地盯着侍女,灼热的目光像是要把她脸烧出一个洞。
侍女低下头,传闻中的皇女性格孤僻,难以亲近,但她知道皇女是个心思极软的人,她斟酌着迎上去,扯出一个谄媚的笑脸。
“三殿下适才吃醉了酒,奴婢在外头一直候着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