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并不知道他以前的眼睛是什麽样子,猜测中掺杂了一些自己的喜好,定制了一副义眼。于视力上毫无增益,完完全全的装饰品。
但这样一来,就省的加白弥梓天天在脸上缠绷带了。
“他救了我,所以我为他做事。得有四年了吧,差不多快还清了。”
“我要把我的东西拿回来。用不用另说,得先拿回来。”
在他这里,恩怨人心都是可以丈量的东西。尚且懵懂的时候和探索空虚生命意义的太宰治待在一起,加白弥梓就隐隐明白他们是不同的,或者说和“人”是不同的。
他的目的非常清晰,他的人生就是为此而存在——回报所有被人给予的恩惠。
被妖怪救了,那就保护它们。被森鸥外救了,那就听他的命令。哪怕很清楚他们并非同类、也无法开诚相见,哪怕一点都不喜欢、一点都不开心,也会去做。
幸好,对他好的人很少,不需要偿还太多。
加白弥梓对那双眼睛的感觉很复杂,它给了他洞穿人心的视野,也强行扭转了生命的螺旋,使其只能为了一个目的奔波。
虽然是生来的一部分,却和他本人的存在矛盾。如果当年眼睛没有被挖掉,他恐怕也撑不了多久;眼睛被挖走了,熬了几年依旧会油尽灯枯。
没有的话会死,有的话会早死。
无话可说,他都无语了。
“如果……能够把原先的眼睛换回来,我应该可以掌控它。”
加白弥梓试探着将手掌合拢,询问唯一的听众:“你觉得呢?”
“拿是一定要拿回来的,可到底要不要用,我还在考虑。”
他的恋人有茜红色的粉发,整齐的长眉,葡紫色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和常抿起的柔软的唇,总是冷静克制的表情,在印象里时不时会露出淡淡的笑意。
指尖漫无目的地描过这些轮廓,他自己好似也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
熟悉的香气拉近了。
加白弥梓垂下眼,睡衣上的洗衣液的柔和香气,和他身上是一样的味道。
他半曲起的手掌抵在胸膛上,感受到了和往常不同的剧烈心跳。
对方身上汹涌的情绪几乎要将他填满,连呼吸中都浸满了情绪的雾气。
“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低低的声音在那麽近的地方传来,“他们不会再碰你一根汗毛。”
坦白起了反作用,他不想要保护。
想要你过自己喜欢的生活。超能力者也好,普通人也好,有关心你的朋友和亲人,有平淡幸福的未来。
可脑海里自私的那部分又在作祟——
只想让这个人一直喜欢我。
五年后要喜欢我。
五十年后也要喜欢我。
就算我再不能看你、再不能说话,也要一直一直喜欢我。
……怎麽办才好。
加白弥梓喃喃:“……早上起床之前都要一直抱着我。”